二手手机,强龙难压地头蛇
2022/04/15 | 记者 司雯雯 | 编辑 张轶骁 | 收藏本文
在人手不止一部手机,电脑、智能手表、智能屏满天飞的时代,经营二手电子产品一直被视作一门好生意。
十一年前,程序员出身的陈雪峰创办了爱回收。经过十年的打拼,创下了单日交易量超过7万台、单月交易规模超过20亿元、年交易额200亿量级的成绩。上市时,创始人陈雪峰的身家达到了26.7亿元。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靠二手手机发家的富豪,2021年又亏钱了。
3月10日,中概股万物新生(即爱回收)公布的财报显示,2021年全年营收为77.8亿元,同比增长60.15%。但是,净亏损8.2亿元,同比扩大74%。
不仅如此,过去四年,万物新生累计亏掉了近22亿元。
数据传达着一个朴素的结论:二手电子产品的生意不容易做。哪怕背靠巨头京东,市场份额第一,在二手市场,王者通吃的法则并不奏效。
摊子越大,烧钱越快
行业机构灼识咨询预计,2020年,中国二手消费电子产品交易和服务市场的GMV为2522亿元,预计该市场将以30.8%的年复合增长率增长,到2025年,这一数字将增长至9673亿元。
万物新生被视为赛道中跑得最快的选手。其成立于2011年,主营业务个人消费者二手电子产品交易平台“爱回收”,设有企业交易平台“拍机堂”,2019年合并京东旗下二手交易平台“拍拍”,2020年6月上市,号称“中概股ESG第一股”。
在招股书中,万物新生称自己是国内唯一实现行业全部打通C2B、B2B及B2C的产业链闭环公司。
行业快速发展时,公司身处其中便如同顺水行舟。
越来越多的二手商品从万物新生流通。最新财报中,2021年的营收相当于2019年营收的1.97倍。
传统二手电子设备交易要经过大小中间商,每一层都要赚些油水。替代这些中间商,独赚差价,看起来是门不错的生意。
但现实并不好做。如果用“淘宝”和“京东”代表两种平台经营模式,万物新生显然更像京东。最大相似处是,自营产品支撑绝大部分营收,也意味着这部分成本都是其自掏腰包。
它就像一家巨大的二手电子产品经销商。作为万物新生营收最高的业务,爱回收以“经销商”的模式运转:个人消费者将设备出售给爱回收,其出资购买,然后出售给零售商或个人。
每多一部设备,除设备本身成本外,检测、维修、运输等费用也随之叠加。2014年,万物新生开始布局线下门店,截至2021年5月,线下门店超过800家,更多门店意味着更大成本。
重资产模式压缩了万物新生的利润空间。记者根据万物新生财报计算,2019年,万物新生毛利率低于20%。
“二手手机传统产业链的毛利率超过50%,环节和参与方众多,效率极低,存在很多产业链整合的机会。”万物新生创始人陈雪峰此前如此表态称。
如今看来,万物新生还远没有达到陈雪峰的预期。
要登陆资本市场,需要更具想象力的故事。2019年,合并“拍机堂”“拍拍”后,万物新生开始拓宽平台服务,试图将流量转化为实际收入。比如向第三方商户或消费者提供寄售、电子设备相关解决方案等服务,收取一定佣金。
从流量中淘金的思路,提升了公司的毛利水平。2020年第一季度以来,毛利率开始提高,2020年毛利率为25.7%,2021年这一数字提高至26.3%。
但还不足以支撑万物新生走出亏损。至少在短期内,开拓新业务意味着不免要烧钱营销换增长。
2021年,其市场营销费用达到12.07亿元,同比增长62.9%,增速是上年同期增幅的两倍。行政费用也从上年同期的1.78亿元增长到4.34亿元。
费用增长的同时,亏损的窟窿也随之变大。
巨头难压小作坊
亏钱的背后,万物新生有着自己的计划。
行业鱼龙混杂,万物新生试图打造更数字化、高效的行业标准,比如实行自动化设备质检,提供定价标准等。陈雪峰强调,将充分发挥二手电子产品供应链闭环和自动化技术的竞争壁垒。
但改变行业的前提是,掌握足够大的市场份额,拿到定价权。
对万物新生来说,背靠京东给了万物新生挑战二手市场运行传统的底气。作为“京东系”上市公司,巨头带来的不仅是品牌背书,还有实打实的交易量。
2018年至2020年,万物新生与京东合作贡献的GMV分别是10亿、13亿和20亿元。2021年第一季度,从京东回收的二手设备占其总GMV的9.2%。
“2022年,我们将坚持京东重要生态伙伴的定位。”万物新生创始人陈雪峰在最新一季财报发布后如是表示。
但背靠大树,并不一定能一统江湖。
二手电子产品是一块集中度低、非常分散的蛋糕。万物新生援引灼识咨询报告的内容显示,2020年,万物新生旗下爱回收交易量和GMV排名第一,并且高于行业第二名到第五名的总和。而其该年交易量和GMV的市场份额分别为6.6%和8.7%。
也就是说,行业前六名的平台总共拿下了15%左右的市场份额。
更大的市场,掌握在无数活跃在城市乡镇的二手商手里。
在华强北,商场内塞满了从事二手机买卖的档口货位,“起码有几万个大小老板。”
不租档口,背上包就帮人代买代卖的“背包客”数量更是庞大。“大部分都是做二手机生意的。”一位背包客直言,“新机有官方定价,挣不了多少钱,挣钱还是做二手。”在他的朋友圈里,“靓机”“准新机”“小花机”占据了全部页面。
二手产品交易的链条越长,信任度越低。线下门店天然比线上让人更有好感。小作坊们在本地开店,人情熟识,面对面收售二手产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具有天然的亲近感。
要让买家不见到实物就掏钱、卖家不拿到全款就寄出,对品牌的考验很大。在各社交平台和投诉网站上,对万物新生旗下爱回收的抱怨并不鲜见:
“我自己检测的值2500,到了爱回收就只给我1200。”
早在2014年,爱回收就已经开始布局线下店面,庞大的门店数量让运营成本激增。
“新机到了工厂之后,就说有维修痕迹。”
“承诺的48小时完成质检,屡屡拖延。”
知乎上曾有网友透露过爱回收的压价模式,由于门店或上门回收的机器都需要寄到总部进行二次验机,如果门店员工回收价钱高了,就需要从自己工资里面扣差价。很多员工都是宁可先压价,少赚一些,也比被总部打回来扣工资要好。
遍布各地的小作坊们是比闲鱼、转转等线上平台更难打的对手。要替代小作坊,万物新生选择了一种最“重”的打法——开更多的门店。
2020年6月上市以来,万物新生加快线下门店扩张节奏。公开资料显示,2021年12月,达成“百城千店”目标,布局超过1100家门店。同时,其提出“百城千亿”目标,在一、二线城市做结构优化,加强在中低线城市填补空白区域。
另一主要对手闲鱼也正向线下拓展。2020年,闲鱼提出“新线下”口号,未来三年将在20个城市建立闲鱼基地、50个城市铺开闲鱼小站。
但重仓布局将带来更大的成本压力。加快门店扩张后,万物新生2021年的履约成本同比增长59.4%,其表示,物流及运营中心费用增加是主要原因。
开线下门店的同时,万物新生也必须防备新的争夺。线下二手经销商们嗅觉灵敏,平台到线下抢夺生意的同时,线下二手商们也迅速向线上迁移。
相较线下铺开门店的重投入,二手商们的转身似乎更容易。面前铺开二十多台旧手机,架起摄像头,主播立刻上岗,感情充沛。在短视频平台,搜索“二手手机”或“二手电子产品”,直播间里永远热闹。
蛋糕虽大,却不好下口。前有大大小小的线下门店,后有日益兴起的直播间,短时间内,万物新生似乎还得接着砸钱,只为不被对手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