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不能搞终身制
2024/01/25 | 作者 周兼明 | 收藏本文
不久前,山西省发改委在官网发布公告称,将解聘1008名省评标专家库评标专家。公告表示,根据相关规定,对评标专家库2023年度聘期届满的3226名评标专家进行了续聘考核,共有1008名评标专家不符合续聘条件或考核不合格。自2024年1月1日起,解聘以上1008名评标专家,其持有的评标专家证书同时作废,相关信息从省评标专家库中移除。
山西省发改委一次解聘的不合格专家,占专家总数的近三分之一,并不多见,引发了媒体和网友的关注。报道显示,这些专家被解聘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种:64人因年满70岁予以解聘;612人因未按要求参加考核被解聘;330人因考试不合格被解聘;2人因考试成绩无效予以解聘。有媒体梳理发现,这是山西省发改委第三年大规模解聘不合格评标专家。2021年,该省有1119名评标专家被解聘;2022年,解聘的评标专家数量为889名。加上2023年解聘的评标专家,总数已达3016人。
近年来,各地对评标专家的管理变得日趋严格,江西等地也曾大规模解聘评标专家。评标专家,就是在招标投标活动中,对投标文件进行审查和评价的专家,他们将从众多投标者中,选出最能满足招标项目要求的中标者。评标是一项严谨的工作,除了需有专业知识和经验外,还需有深入分析问题的能力,如对投标单位的技术方案、服务质量、价格、信誉等的综合分析,最终确定中标者。此外,评标专家还需熟悉与招标投标相关的法律法规,才能公平公正地履行职责。所以,合格的评标专家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项目质量和效益。
这些年常常曝出各类评标乱象。有媒体调研发现,除了社会熟知的串标、围标、陪标外,专家通过假评标来牟利也时有发生,如江西近两年公布的评标专家违法违规案例就有43起。有评标专家充当掮客,用身份便利与投标人串通,暗箱操作,并收受贿赂;有专家乐于被围猎,甚至“抱团”受贿;还有专家以拒绝在评标书上签名来要挟,索要高额评标费。这些“评标吃标”乱象,除了表明这些专家缺乏法律意识与职业道德外,也反映了对评标专家的监管存在漏洞。评标专家是招投标工作的核心,如不合格,不仅损害市场秩序,也会影响到相关工程的质量安全。
近年各地开始加强对评标专家的管理,但由于专家违法违规的隐蔽性强,评标乱象并未得到根治。评标专家的专业水平、职业道德,包括法律意识都关系到工程项目的水准和评标的公平公正,所以加强考核、规范专家行为变得日益重要。不少地方已开始推行专家评标信息公开制度,将专家的评分情况、否决投标理由、投标企业的业绩荣誉等信息向社会公开,同时多部门联动对评标专家进行监管,推进异地评标和不见面开标,这些制度同样有助于评标专家履职的公正性。
山西等地对评标专家的严格考核,并解聘不符合条件的专家,目的是为了提高专家库的质量。如今不少地方都出台了对评标专家的评价办法,采用考核、评级及打分等方式,来加强对评标专家的监管,也就是说专家的优胜劣汰有成为常态的趋势。改革开放的几十年,各行业的专家都为社会贡献了大量专业知识和意见,是推动各领域进步的重要力量。但由于一些专家知识老化等因素,没跟上本学科的发展,往往落后于社会对专家权威和专业的期待,甚至有些专家口无遮拦、信口雌黄,成为网民口中的笑话。
同时,专家也是经济人,他们的本性也会追求个人利益,希望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这就不排除专家在参与公共事务及评标过程中,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做出有违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事。不少专家的行为,常出于自身部门或个人利益的考虑。尤其是一些专家背后有一个利益共同体,发表本专业意见时往往丧失独立性和公正性;加上当下学历、职称泛滥,学风浮躁,专家学而不专、业而不精已成普遍现象,不少专家不仅缺少社会责任感,更缺乏专业自律与自尊。
强调技术、理性、专业,是现代社会的重要理念。专家的评判和论证,确实可以使国家对各类项目的招投标决策更为专业、理性,但在保障专家的独立性、专业性和话语权的同时,需有制衡专家错位的监督机制。山西等地的做法表明,各地在引入评标专家时已有了程序意识,在专家的选择、参与和责任方面,开始有了一些制度约束。这就能让政府机构的一些项目决策更趋于理性、科学。
不过,对专家的管理和评价模式,在行政体系之外,还需建立由学术和专家同行构建的评审机制。相对行政官员根据外在指标进行评审,同行评审显然更专业。尤其一些特定学术领域,那些对口的专家研究者,显然更了解同行的专家水平和职业道德。所以,世界通行的同行评审机制,一直被视作是保障科研质量和专业评判的最重要的程序。如果学术和专家的评价与管理,采用的只是行政化的评审模式,就难以避免标签化、指标性的评价方式。
专家不能搞终身制,只有建立对不合格专家的淘汰机制,才能促进更多专家注重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和职业道德,确保专家库的“含金量”。任何时候,学术与专业知识都不应沦为机构或个人获取利益的工具。如果一个国家,连专家都失去了求真求实的科学精神,对民众来说,那样的未来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