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章文”们:我,支持实名举报性骚扰
2018/07/27 | 作者 甄苗条 夏二 | 收藏本文
摘要:去年10月,一场名为 ME TOO 的反性侵潮从好莱坞开始,到美国体操院、瑞典文学院,后来还到了我们的邻国韩国,只有中国一片寂静。最近,反性侵潮终于开始席卷中国,波澜继而在媒体圈、公知圈掀起巨大连锁反应。
是时候勇敢说“不”了!
反性侵潮终于开始席卷中国。
暴雷在公益圈炸开,23岁的姑娘写了一封匿名信,举报知名公益人雷闯,在3年前一次徒步活动中性侵了她。
波澜继而在媒体圈、公知圈掀起巨大连锁反应。
《章文,请停止你的伤害》一文的作者称,她被知名媒体人章文强奸。
青年女作家蒋方舟、著名记者易小荷也站出来,指认曾遭章文“摸大腿”。
视觉模特王嫣芸也曝光过往经历,在私下约见中,章文“直接扑了上来,亲吻,摸胸,摸私处,一个动作不落。''
而这些处于舆论风暴眼的“施暴者”又是什么态度呢?
章文先是全盘否认了匿名信中的“强奸事实”,并且由于曝光信是匿名的,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回应的必要。
后来又更新了自己的说法,说信里说的“性侵”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
对于蒋方舟、易小荷的指控,他回应说:
如果一群人在一个场合喝酒之后,搂一下腰或者是合个影,这也算是性骚扰的话,那我也搞不清楚了。
章文接受采访时称,酒后合影,搂搂抱抱是难免的。
受侵害者们情绪激动,看客们似乎也憋了一肚子话。
富有同理心的人,赞赏这些勇敢站出来的姑娘们,呼吁“披着羊皮的狼”应该得到惩罚。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评论里居然冒出了那么多奚落被侵害者的人。
面对那些写匿名举报信的姑娘,他们怀疑整个事件是圈套,质疑姑娘的动机:
他们觉得,都20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不是活该是什么?
他们觉得,你爽完了就反悔,最后还倒打一耙,实在不上道:
他们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还不是你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甚至还有一位政法记者跳出来说,这些女的本来人品就不行,不自重。
面对蒋方舟、王嫣芸,他们可攻击的点就更多了。
攻击蒋方舟的长相:
说蒋方舟身材不好,没有性吸引力:
说有裸模背景的王嫣芸,为了博出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攻击王嫣芸的长相:
受害者反而成了被评头论足的谈资,实名公开的勇气沦为看客肆意的调笑。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
那个实名举报的女孩
后来怎么了?
“别炒作了,不就是想红”,网友留言道。
去年的5月,毕业多年的北影学生阿廖莎,实名举报了自己曾在大学期间被班主任朱炯的父亲朱正明性侵。
随后而来同样是铺天盖地的质疑。
为什么现在才说?当时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炒作,潜规则上位不成?
我觉得吧,有疑点,大学老师哪有这么大的权利。
再随后,北京电影学院发出辟谣微博,称当事人阿廖莎中学就有抑郁症,大学时还因为抑郁症自杀洗胃。
发现言辞不当的北京电影学院,在发出微博后不久,就秒删了,删了……
但还是有“热心网友”立刻开始推理:当事人抑郁、当事人自杀、当事人还整过容、当事人还爱喝酒……
一场实名举报,最后成了一场对受害人的口诛笔伐。
没有人在乎,阿廖莎在事后就报过警,但因为没有物证,没被采纳,也在大学里闹过,但换来的是学校老师、班主任、系主任的仗权欺人,和周围人的麻木嘲笑。
也没人在乎,在年三十的晚上,一个父亲曾为了孩子,委屈求全的向“作恶的人”低头。
最后的最后,这场实名举报仿佛是一个笑话,阿廖莎最终也没有等来所谓的正义。
事件无疾而终,没有结果。
让她们沉默的
是被性侵后的污名
去年10月,一场名为 ME TOO 的反性侵潮从好莱坞开始,到美国体操院、瑞典文学院,后来还到了我们的邻国韩国,只有中国一片寂静。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歇过的校园性侵、性骚扰,也并未掀起什么波折。
2017年12月19日,南昌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周斌被曝长期性侵女学生小柔。
2018年1月1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毕业生罗茜茜,在微博上公开实名举报该校陈小武教授性骚扰女学生。
2018年6月20日,甘肃庆阳19岁女孩跳楼自杀,此前她曾遭班主任猥亵。
2018年7月8日,五名女性举报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教授、青年长江学者张鹏从2011年至2017年持续性骚扰女学生及女教师。
在《中国大学在校和毕业生遭遇性骚扰情况调查》中,来自全国各地6592分高校性骚扰调查问卷,其中将近7成人经历过性骚扰。
在4524名回答受过性骚扰的答题者问卷中,有46.6%的人选择了“沉默、忍耐”一项,报案率则不到4%,而这将近半数的沉默人士中,55.4%的人选择沉默是因为认为“报告了也没用”。
而造就这些沉默的,不仅是来自学校的消极处理,还有来自广大看客的二次伤害。
社会对性骚扰受害者的污名化让这些女孩们,只能在沉默中陷入自我厌弃,最后抑郁,甚至最后走上绝路。
19岁女孩李奕奕,庆阳跳楼的花季少女便是如此。
在被班主任吴永厚于猥亵后,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向学校举报之后,校方恍若未闻,班主任吴永厚也不曾付出丝毫代价。
奕奕的行为甚至被校方认为是“小题大作”。
即使是面对奕奕的父亲,校方都是一副“你女儿高三了,你明白吗?赶紧送学校来,离高考还剩多长时间了?”
无论是校方还是班主任,都没有丝毫的歉意。
当几近崩溃的奕奕再次走上高楼,感受到了人间的最后一次恶意。
高楼下围观的看客们,不仅起哄,拍手,还拍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问“你到底跳不跳?站在楼下好热”。
他们在社交网站上发贴,直播当时的情况,其他不在现场的网友也只关心“她跳了吗”,冷漠得仿佛只是在等电视剧的大结局。
他们不仅是局外人,还是悲剧的助推者。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只是平常生活中一场无关痛痒的热闹。
杀死那些女生的不仅是性侵
更是这个世界对性侵的态度
在《中国女记者职场性骚扰状况调查报告》中,超过八成(83.7%)的女记者遭受过程度不一、形式不同的性骚扰。
348位遭遇过性骚扰的受访者中,57.3%的当事人选择了沉默、忍耐或者躲避。
她们反抗过吗?当然。
但围观群众说了,一定是你们反抗得不够认真。你们女孩喜欢口是心非,说“不要”,就是“要”。
时评家鄢烈山说,要是蒋方舟当时认真拒绝,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她们想过事后报警吗?当然。
但取证过程复杂,很多女孩没有保留好足够定罪的证据。
而且来自警察的多轮细节盘问,强制回到令人痛苦恶心的时刻,不亚于又一次摧残。
那名匿名指控章文的女生说:
案发酒醒之后,我一度想去报警,我找来一位警察朋友,模拟强奸报案的询问现场,他对性侵细节的来回追问,让我精神濒于崩溃。我无法接受被陌生男人来回盘问如此细节。又了解到熟人强奸案极低的立案率和定罪率,我最终退缩了。
取证更困难的骚扰就更不用说了。
“性骚扰往往发生在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只有当事人双方,很难说清楚。而且在法律层面上,对职场性骚扰都没有准确的定义,一旦员工有此遭遇,很难维权,更难以获得赔偿。”
而相关法律法规不健全,相比高发的性骚扰事件,性骚扰的诉讼少的可怜。
根据人民日报中央厨房提供的法院性骚扰文书判据数据,18年只有479份判决文书,其中职场性骚扰案件多达320件,占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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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人民日报中央厨房
她们想过实名举报吗?当然。
但对性侵受害者的“荡妇羞辱”那么普遍,而且施暴者的权势那样大,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直面。
“很多女性在遭受职场性骚扰时,对方可能是公司的领导,如果把事情公开,面临的可能是严重的打击报复,甚至是失业。”
甚至每次一有性侵案,就会有质疑受害人“裙子太短"的论调出现。
章文的声明,也是同样的论调:你那么多男朋友、你离过婚,你一定不是好东西。
可是,她们交多少个男朋友,有没有过婚史,喜不喜欢参加酒局,能成为合理化性骚扰的原因吗?
性骚扰也好,性侵犯也好,与受侵害人的穿着、年龄、私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套“荡妇逻辑”时至今日,依然畅销,成为许多好色之徒和冷眼旁观者的根本逻辑。
“什么职场性骚扰,得到利益就是职场潜规则,得不到利益的就是性侵。女人如果反抗,男人根本不可能性侵得了,都是一路货色。”
于是,在主流社会的“荡妇羞辱”里,在相关部门的消极处理里,更多的女性被迫选择了沉默。
只有当我们站出来
才能避免更多人受到伤害
在男权主导的社会里,女孩被性侵、被骚扰,是一种耻辱,是一段不光彩的经历。
而受害者有罪的论调,让被侵犯的经历成为了受害人的一生的污点。一旦你选择公开,那便可能要承受来自陌生人的恶意揣测,以及亲朋的质疑。
为了孩子好,一些受害者的父母甚至会在年三十的夜里,主动向“作恶者”低头示好,不让孩子“就因为这样,一辈子毁了”……
可正因如此,“隐忍、沉默、时间会治愈一切”都成了性骚扰的帮凶,最后终于造就了一个性骚扰的天堂。
漂亮的孩子,听话的学生,新来的员工,只要假借身份和职权,就能肆意骚扰一切能骚扰的人。
被性骚扰的人们,最后都求助无门,要么在忍受中抑郁,要么在爆发后走向死亡。
“你会受到伤害,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不行”
“你会被欺负,还不是因为你性格太软弱”
面对这样的论调,我们不想再沉默。
毕竟,再度沉默下去,下一个受害者,也许就是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你至爱的人。
现在,是时候对性骚扰勇敢说“不”了。
如果你也曾遭到过各种形式的性骚扰,请在下方留言。
也许这并不能让施害者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多一点声音,这个世界就多一份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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