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庆阳女生跳楼事件:她本应有四次机会活下来
2018/07/04 | 作者 陈龙 | 收藏本文
摘要:在李奕奕孤单的身躯坠落地面之前,她本应有四次机会可能与死神擦肩。然而最终,全都遗憾的“错过”了。
被班主任吴永厚于2016年9月5日实施猥亵后的20个月里,李奕奕曾十几次自杀。
药物和精神折磨扼杀了她求学的能力,抑郁症的误诊,各方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疾病的认识不足,相关各方未做及时正确的干预和引导、以及检察院的两份“不起诉决定”,最终将她推上了庆阳市中心一座大楼8层的窗沿。
“哥,请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我活得真的很痛苦。”2018年6月20日,这是李奕奕留在人间的最后声音。
而后,挣脱、坠落。人群的掩面惊呼和消防员的哭喊响彻云霄。
致命误诊李奕奕至死都没能摘掉“抑郁症”的帽子
时至今日,仍有坊间传言,李奕奕跳楼是因为抑郁症发作,而她在猥亵事件发生前早已患病。这令李军明倍感愤怒。在他看来,是2018年5月,检方的“不起诉决定书”导致女儿再次寻死。
猥亵事件发生后的三个月内,父亲李军明曾带着女儿先后去了庆阳市中医医院、西安某医院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促使他们寻医就诊的,是李奕奕骤然出现的病情:半夜惊醒、上课晕倒、焦虑撕书、吃安眠药自杀。
2016年9月6日,猥亵事件发生次日,李军明到学校将女儿带回家,发现女儿一夜三四次惊醒哭泣。
9月8日早晨,他带着女儿来到庆阳市中医医院。二人串走多个科室后来到心理科,唯一的心理医生陈邦荣(化名)让李奕奕填了心理自查表,随后开方抓药。
这次诊断没有结果,也没有“诊断证明”。
李奕奕父女第一次到庆阳市中医医院就诊后的药单,时间为2016年9月8日。此次就诊并没有诊断结果和“抑郁症”诊断书。(除特别标注外,图片均为作者所摄)
10月7日,李奕奕第一次吞药自杀,但被救回。随后李军明带着女儿去了西安的某医院。这一次,由于李奕奕中途不配合检查,医生仍旧简单开了药,没有出具诊断结果。
回到家中十几天后,李奕奕终于鼓起勇气对父亲说了9月5日自己被老师猥亵的事情,此时,李军明已知道女儿的病与吴某有关,陈邦荣建议他们去找宝鸡的一位精神科医生,但李军明决定去医疗水平更高的上海。
去上海之前,李军明到农合机构确认了“有第三方因素不能报销”的规定,但按照此前看病惯例,为到上海的“上级医院”顺利转诊,他还去庆阳中医医院,请医生补开了一份“诊断证明”。
由于此前没有留下就诊记录,李奕奕的第一次就诊时间被误写为“9月6日”,而诊断结果,李军明回忆称写的是“临床印象抑郁症”。
虽然受一些新闻报道和常识性知识的影响,庆阳市中医医院和李奕奕本人都先入为主地接受了“抑郁症”的判断,但是对李军明来说,选择开这个证明主要是为了转诊方便。
对于李军明的说法,庆阳市中医医院陈邦荣向记者确认,“9月6日诊断为抑郁症”为假,确实是后来李军明找他补开的。
陈邦荣还说,李奕奕当时对他讲了“特别害怕那个老师”的大概情况,在填写心理自查表后,他心里做出了诊断“抑郁症”,所以在补开的证明中填写了此名。而在后来警方调查做笔录时,他也明确证实,认为“李奕奕的‘抑郁症’和被老师猥亵绝对有关联”。
10月19日,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李奕奕首次就诊后,医生依然没有确诊所患何病,只开了药。“直到2017年年初的时候,我都相信女儿是抑郁症。”李军明说。
2017年5月24日,高考临近,但李奕奕已经无法继续学习,加之施害人吴某仅仅“休假”一般被拘留10日便轻松回校,失望的李奕奕登上教学楼5层打算自杀,被消防和师生合力救下。
李奕奕被救下后,校方决定介入,搞清病情真相。5月28日,在两位老师陪同下,父女俩来到北京安定医院。安定医院否定了那份“抑郁症”诊断证明,6月1日将李奕奕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当天,两位老师回校复命。
此时距离事发9个月,李奕奕的病情已经发展得非常严重,抑郁症的误判,令她贻误了治疗时机。
2018年6月18日端午节,李奕奕和弟弟买回一只小白兔送给70多岁的爷爷。出事当晚,爷爷摔跤受伤。
虽然已被安定医院确诊,但“抑郁症”的帽子却依然紧紧地扣在李奕奕头上。“9月6日被诊断为抑郁症”这样的描述,依旧出现在2018年3月和5月庆阳市区两级检察院的《不起诉决定书》中,并且在坠亡事发生后被媒体频频采用。
错误没有得到纠正。2017年7月,李军明向西峰区人民检察院申诉,检方认定吴某涉嫌犯罪,8月10日警方立为刑事案件并进入侦查程序。但在2018年3月1日,西峰区检察院做出不起诉决定书。9月5日案发,次日诊断为抑郁症,成为检方无法断定二者“有直接因果关系”的依据。
2018年春节期间,李奕奕再次大量吞药自杀被抢救回来。2018年5月18日,检方的复查决定书依旧决定不起诉吴某。
正是这份复查决定书,直接导致了绝望的李奕奕在6月20日走到高楼边沿。
回忆起报案起诉之初,李军明称自己当时仍未意识到“抑郁症”是误诊,因此将日期为9月6日的那份“抑郁症诊断证明”原件连同北京安定医院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一并交给了警方和检察院。
他表示,自己在发现问题后,已经多次向警检人员提醒“抑郁症诊断为假”的问题,但对方始终未采纳。
“如果孩子有抑郁症,更权威的北京安定医院的医生肯定不会不说。既然已经明确看到不是抑郁症了,他们为什么还依据9月6日那个诊断?”
在李军明看来,至少在2017年6月以后,李奕奕没有患抑郁症的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但庆阳市区两级检察院在数月侦查后,依然在“2016年9月6日抑郁症”和“2017年6月1日创伤后应激障碍”二者之间,取了前者作为依据,判定吴某“情节显著轻微,不构成犯罪”,对其不起诉,令他难以理解。为此,记者联系庆阳市人民检察院,截止发稿前尚未得到回应。
贻误治疗精神疾病若正确治疗康复率可达80%
李奕奕病情诊断和起诉经历一波三折的原因之一,是当地各个部门乃至医学机构对于“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区别认识都有不足。
庆阳市检方认为,李奕奕病情与吴某行为没有直接因果关系的一个显著理由,是“9月6日诊断为抑郁症”与9月5日的案情相隔只有一天。
广州日辉成瘾和心理治疗中心主任何日辉说:“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的主要区别之一在于,前者是病因学诊断,后者是症状学诊断。
“抑郁症的病因是不明的,所以是根据病人的症状判断的;而’急性应激障碍’或后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上来要做病因学诊断。如果这个孩子有明确的刺激因素或心理创伤,那被诊断为抑郁症,就是误诊。”
李奕奕房间的两面墙都被她画上绿色的苹果树,上面挂满她的素描和装饰品
何日辉还说,从症状突显开始,至少需要两周以上的症状表现,才能被诊断为抑郁症。而无论是错误的9月6日还是正确的9月8日,李奕奕都不能够被诊断为“抑郁症”。
从庆阳市中医医院的“抑郁症”误诊,到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和北京安定医院的药物治疗,李奕奕的精神疾病始终没有好转,反而日益加深。
李军明说,李奕奕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只是看了门诊,并没有住院,因此那张“9月6日抑郁症诊断证明”并没用上。
即便在北京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李奕奕的病情也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她用眼镜碎片割腕,逃脱医生的控制意欲跳窗,回到庆阳后试图喝农药、跳崖、吞服安眠药、跳楼,不到两年,十几次自杀。
李奕奕生前喜欢捏泥、画画。如今,窗前空留画板
实际上,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并非不治之症。除了正确的药物治疗,及时的心理干预,还需要借助社会力量。
“比如律师介入帮助案件的推进,让责任方承担相应责任,比如家人和社工进行积极引导,让她意识到这个社会是有风险、有负面的,给她提供应对和处理建议。”何日辉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例,支持病人“反击”式解决问题也是一种选择,否则强烈的诉求长期积压会引发重度抑郁症。
在何日辉做过的诸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案例中,通过心理干预和社会干预等综合治疗康复的概率,高达80%。
等不来的道歉
猥亵事件发生后,李军明一次次听到女儿对公道的渴望。从北京回来后,他认识到,应该排除这个干扰因素。
心理咨询师也说,“你女儿现在需要一个公平、合理的答复,比如说学校道个歉,或者给个她认为满意的刑事处罚,这对她恢复很有好处,因为她病的根源在这个地方。”
但是,李军明和女儿一次次去讨公道,换来的却更多是不解和“小题大做”的质疑。甚至连一位心理老师也曾经问李奕奕:“我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又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是不是你小题大做了?”李奕奕感到委屈。
李军明说,开始半年里,学校总说调查完后,会答复,会解决的,但几个月过去了,吴永厚还在上课。李奕奕无法接受,觉得在学校没有安全感。
2017年春节过后,李军明去求学校,“你就给我女儿道个歉又能怎么样,哪怕口头也行,哪怕是个小领导。”李军明觉得如果学校道歉,女儿应该会原谅。但奔波多次后,校方说人事权在教育局,学校安排不了。
李军明转而去找教育局纪检,教育局事后称,2017年2月到3月,李奕奕始终不愿见面做笔录,调查工作一再拖延。
李军明最终决定到公安局报案。2017年5月4日,庆阳市公安局西峰分局做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吴永厚的行为构成猥亵,对其行政拘留10日。
2017年5月4日,李奕奕到学校考完英语听力,似乎挺自信,但回去后又陷入低落,住院18天。
5月24日出院那天,因为给李奕奕12岁的弟弟买白鞋子,李军明让李奕奕独自在家,一小时后,他接到李奕奕即将跳楼的消息。
僵持了一两个小时,李奕奕被公安消防成功解救,送往医院。
2017年9月8日李奕奕补写的一篇作文
面对寻死的李奕奕,学校似乎也受了刺激,决定亲自陪同医院就诊,确认病情。
当时,学校各个层面都没有意识到李奕奕问题的严重性,李军明感觉学校始终认为他们在“小题大做”。
不同的老师和领导都以强硬的口气表达同一个意思,“你女儿高三了,你明白吗?赶紧送学校来,离高考还剩多长时间了?”
李奕奕生前所在的庆阳六中
这时,吴永厚的妻子也不断打来电话,称自己学过心理学,想见见李奕奕,还强调“你我都是受害者”。学校领导也鼓励这样做。李军明再次把女儿送回学校。
返校当天,校长单独见了李奕奕,李军明在门外等候。结果李奕奕出来后却告诉他,校长只对她讲了自己艰难求学之路,劝她回学校上课,没有给她期待的“对不起”。
2017年6月,教育局根据西峰分局处罚决定,对吴永厚做出岗位降级的行政处分,并调离教学岗位,让他到化学实验室洗器材。
7月5日,在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下,教育局和学校请李军明参加了一个协调会,签署一份调解协议。
李军明强调女儿需要“一个尽快的公平合理的说法,让她好好看病”,但最后的协议里没有体现这些,校方以五年为期计算医药、住院、交通、住宿、心理咨询等各项费用,最终35万赔偿金额,一次性付清,以后不再负责。只字未提给女儿道歉的诉求。
“我要这个干嘛,没有一个公道,我拿什么回去给我女儿。”李军明很愤怒,“这样屈辱的条件,我能答应吗?”
李奕奕最后整理的文件袋,里面装了高三各科试卷,以及大白兔奶糖糖纸和卡通剪纸
在和解失败后,学校领导和老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李军明和女儿再去学校,要么严格登记,要么被保安拒之门外。李军明说,两年里,他跑学校不下200次。后来,李军明给女儿转到另一所中学,但她已经失去了学习能力。
每次病情好转时,李奕奕就想拿起书本。但是她再也看不清楚,头疼,昏睡。她不能学习,不能考大学了。
2018年6月初的一天,被李军明收起来的检察院维持不起诉的决定书还是被李奕奕发现了。她默不作声,不跟父亲交流,几天后才说,“爸爸,两年了,两年了,哪有个公平?你还奔波个啥呀!”
不完美的救援
病情的误诊、相关机构干预的缺失和不专业,让李奕奕成为一座孤岛,最终的“不起诉决定”,让她最后一次站上了高楼。
6月20日救援中,李奕奕从8楼窗沿掉落的那一刻,传来消防员撕心裂肺的哭喊。
外界观众都只看到李奕奕从楼上掉落的一两秒情景,却不知她被消防员抓住后,曾经悬在空中一小段时间。
坠楼前,李奕奕曾被消防员拉住,悬吊空中。(市民提供)
在消防员拉住李奕奕的吃重时段,楼上慌乱一团,无法立即提供绳子,而楼下更是出现了“救援真空”,没有做出救生气垫和云梯等任何增援措施。
民警刘博是第一个冲上8楼的,但李奕奕抵触情绪强烈。“她一直在说谁都不相信,所有人都是骗子。”
李奕奕是从8楼一家废弃的餐厅翻窗走到边沿的。一开始,她在边沿踢下窗沿上的石子和建筑碎屑,高空的风吹来时,人们能看到她伸手捋头发。许多人拍到她坐在边沿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小腿垂在墙外,大腿上放着黄色提包和一个布娃娃。
6月20日下午,绝望的李奕奕坐在8楼窗沿回看最后的人世。(市民供图)
下午16时许,消防员爬出窗外试图接近李奕奕,但李奕奕不断往后退缩,直退到建筑角落,拒绝了递过来的安全绳,但在消防员的耐心劝说下,情绪有所缓和。“消防员都接近她了,大家以为这下控制住了,掉不下来了。”看到李奕奕和消防员有交流,接过消防员手中的爆米花,还喝了两次水,底下群众以为她有救了。
16时30分后,李奕奕的父亲和多名亲属也赶到了8楼参与救援。但16时44分,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一切都结束了。”
悲剧发生后,曾有人提出疑问,为什么僵持时间那么久,楼下却仍未铺气垫,公安人员告诉亲属,四楼以上高度铺了也没有用。
根据网上可查的消防科普知识,救生气垫的使用有高度要求,面积为48平方米(6×8米),最大负荷100公斤,最大救生高度为15—20米,即6层楼高,更安全的使用要求仅为12米即4层楼高。消防救援禁止在火灾现场用气垫。
但在李奕奕跳楼情形中,并不存在火灾情况。特殊情况下,超过6层楼高,跳楼落入气垫后也有一定的存活几率。
2011年8月浙江在线报道,杭州某小区内一名抢劫未遂的假保安从10楼跃下,正好落在消防铺设的救生气垫上,保住了性命。可见针对单人跳楼的救援中,消防部门通常会机动超越20米的“理论标准”使用救生气垫。
2016年1月,北京东四一名男子从9楼跳下,虽然受违章停车影响没能接住而死亡,但消防依旧积极使用了救生气垫,并未受“四楼以上没用”的限制。
而2016年6月,河北衡水一名30岁女子从33层单元楼纵身跃下,所幸掉落到事先设置的救生气垫上,在砸穿救生气垫后,该女子轻微受伤,经抢救后脱离生命危险。
然而,距离李奕奕8层楼高的地面,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救生气垫。
李奕奕收藏在文件袋中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和卡通剪纸
6月26日,庆阳市公安局召开发布会称,之所以没有放气垫,是因为一放气垫,李奕奕就威胁要跳,救援人员只能放弃。
2017年5月24日那一次跳楼,李奕奕高三隔壁班的同学李超飞曾参与过营救。当时,李奕奕在5楼栏杆处,一看到要放气垫,就从坐姿变成站姿,一些同学在室内帮助消防员给气垫充气,趁她不注意,从一个视线死角直接把气垫拉出去,“没有给李奕奕这么多时间”。这证明李奕奕的确有对气垫的抵触,也证明庆阳消防支队配备有这一救援设备。
李奕奕的堂哥李逸飞和几名亲属看到,8楼的废弃餐厅里,有一卷很长的救生绳索,其中一端系在室内柱子上,另一端系在消防员的腰上。由于绳索太长,李家多名亲属都帮忙拉绳子,便于消防员进退伸缩。
19时过后,李奕奕躁动起来,屁股逐渐滑出窗沿,消防员许积伟迅速用双腿夹住李奕奕的下腋,另一名21岁的消防员则仅仅拉住她的左手。消防员喊道,“拉住了,拉住了!绳子!绳子!”这时屋内的人才发现,除了那根过长的绳子,已经找不到其他的绳子。
李逸飞记得消防员在窗外喊了三次“绳子”,屋内的人急忙找刀,希望从过长的救生绳索中割下一段。“前面几个人拉着消防员,我们在后面割松软的绳子,我堂弟和一个消防员手都勒伤了。”久久割不断时,李奕奕的舅舅急的把裤腰带抽出来。最后一次喊绳子后不久,大家就听到消防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消防员全力拽住李奕奕的过程,李逸飞注意到,有一名消防员将手机镜头伸出窗外,记录了全过程。李奕奕死后12天,堂嫂诞下一婴,堂哥李逸飞却哽咽着说:“窗沿上的消防员真的尽力了,但这些天我总在想,为什么救援设备、指挥,就不能更好一点?”
那位年仅21岁的消防员曾于2017年5月李奕奕在学校的那次跳楼中救过她,这次却没能成功。有人称,这位消防员刚领完结婚证不到20分钟就赶去救援,因为救援失败受到精神刺激和自责,不让妻子靠近,正在接受心理疏导。
消防支队中队长许积伟在发布会上悲痛地描述,19时,李奕奕对他说“哥,我突然间清醒了,谢谢你,我要去天堂了。天堂一定很美。”被他单臂抱住后,李奕奕激烈挣扎,滑落下窗沿,另一名消防员过来拽住了她的左手,许积伟鼓励她:“抓住我,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李奕奕是决心赴死。“哥,请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我活得真的很痛苦”。挣脱,坠落。人群的掩面惊呼和消防员的哭喊响彻云霄。
6月29日,李奕奕遗体告别仪式在庆阳市殡仪馆举行
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