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传统嫁妆聘礼制:抗战军人的爱情与婚姻
2023/05/25 | 作者 霍安治 | 编辑 陈祥 | 收藏本文
长安王曲镇,中央军校七分校,1942年7月11日。天尚未亮,全校师生已于河西大操场集合,接受检阅。主持阅兵的胡宗南点完名后,登台训话。他的一通训示,使未来的军官心凉半截。
“(胡宗南)讲到这次巡视河防所见,突然风云变色,山雨欲来,态度非常严肃,猛拍讲台,说发现了奇闻。”台下肃立听训的17期学生徐枕,听了使胡总司令勃然大怒的奇闻,真是哭笑不得:“他看到军校毕业少尉中尉排长,在河防任务中结婚。初出校门,乳臭未干,责任未尽,对国家对人民尚无贡献,就先行结婚成家,其后果必将费用加大,子女增多,贪污枉法,无所不为。今日告诉你们尚在校还未毕业的学生,今后先想想为国家为人民贡献了什么,再去想自己的事……据长官们称,从未见(胡宗南)有如此大火气。”
少尉排长敢结婚,在当时其实是个壮举。重庆政府给国民党军人的待遇太低,徐枕于1942年下部队,少尉排长月饷法币32元,西安城劳苦大众爱吃的大碗捞面,只放油泼辣子不配菜,一碗就要法币20元。
爱情是现实的,婚姻更是嫁妆聘礼的生意经。今日妙龄美女谈婚论嫁,往往先谈彩礼、房产与工资卡。国民党少尉月饷不够买两份大碗面,娶妻理应是奢想。然而,抗战大时代改变了当时中国妇女的择偶观,谱写出今人难以想象的伟大爱情与婚姻。
1943年到1945年,一对新人正在举办中西结合的简单婚礼。
封建社会娶媳妇是门生意经
古来婚姻由媒妁之言促成,本质就是买卖。1934年《众志月刊》发表邯郸乡间的农村调查报告,记录了当时冀南乡村的彩礼价格,约为大洋50至150元之间。嫁女价格高低,有赖媒人本领。谈婚论嫁没有感情,只是讨价还价。
“父母认为女儿为一份货物,达到相当年龄即要出售。订婚时男家必须给与婚礼若干,数目常在50至150元之间,婚价多寡由媒人在中间向双方说合,酷似贸易中之经纪人。”只是农村交通不便,邻居互相通婚交友,各家沾亲带故,长辈都是熟人,小孩青梅竹马,嫁女讲价不容易。要嫁出好价钱,必须嫁到远方。与邯郸相望的武安县,隔着冀鲁两省的省界紫山,与本地人不多来往,嫁女儿能讲到好价钱。因此,有女初长成的家庭,“极欲将自己女儿与武安人订婚,婚价较高,普通均在150元以上”。
邯郸农家的温饱线约是田地15亩,最赚钱的经济作物是棉花,每亩收获量在30至110斤不等。1934年,棉价大跌,每百斤售价只有16元。以平均亩产70斤计,15亩地年均收获毛所得只有168元,扣掉成本与各种捐税,一年实收到手不到80元。当地的地价也不高,1亩好田均价只有60大洋左右。
娶一房媳妇,相当两年不吃不喝,或者卖掉1至3亩田地。若是家中无田为人打工的贫雇农,每年工资约20元至50元,娶房媳妇就更不敢想象了。
聘礼如此之重,其实是市场供需关系的合理配置。传统中国的农村妇女,必然全身心奉献给家庭,工作量是十分巨大的。调查报告分析道,妇女出嫁后的生活,“纯系一种保姆,成衣匠兼奴仆之生活”,一生经历是“死在锅前,埋在锅后”。娶个能认真治家的好媳妇,全家人畜兴旺,年年财源广进,投资3亩好田是合理的。
因此,传统农业社会讨媳妇,是一门精算投资报酬率的生意,婚姻里很少有爱情可言。今人看来不可思议,实则蕴含老祖宗的无穷智慧。
男女之间的真心恋爱,或者贪图美色,或者羡慕才情气质。但青春美貌随时而逝,才情气质也敌不过吃喝拉撒的现实生活。贾宝玉说得好:“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贾宝玉以为闺女由宝珠变成死鱼眼睛,是因为“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这是因为他不食人间烟火,不必为养家糊口而踏实奋斗。一般老百姓挣扎于生存线上,能旺夫兴家的媳妇,必须是美国作家赛珍珠笔下如同大地般勤奋朴实的丑媳妇阿兰。勤俭持家,育幼敬老,干活壮如老农,遇侮悍如泼妇,进了大观园则是见花卉不懂欣赏,只是一心算计能卖多少钱。
宝玉心仪的黛玉要葬花,晴雯发个脾气要撕扇。贾宝玉的扇子是皇妃赏赐的“上等宫扇”,一把扇子能让老百姓吃半年。这些经典美人的爱恨情仇,虽使骚人墨客千古咏叹,却是普罗家庭避之唯恐不及的赔钱货。
爱情与婚姻是两码事。传统婚姻依父母之言,蕴有以老一代的理性慎选兴家的智慧。然而,自由恋爱于民国初年冒出头,婚姻不再理性。
自由恋爱源自接受学堂教育的新女性。1905年,荆州将军祥亨的独女继志一倾家自办箴宜女校,开妇女进学堂读书之先河。传统妇女读书是家垫私教,新式妇女读书却是走出宅门,抛头露面,打破家庭束缚,引发了女权觉醒。
1919年就学北京女子高级师范学校的程俊英回忆道,未来的女教员在学校里起哄,将教育传统女德的老师赶走。因为能离家上学的女生,“每个人都有一部家庭的斗争史”。而且女校的学费十分昂贵,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新一代女学生手里有钱,心里充满反抗精神,自然大谈自由恋爱,却迅速造成连串痛史。批览当时各种妇女杂志,满纸都是自由恋爱造成的情伤泪痕。
“许多年轻的少女们,或意识薄弱的女子,她们平常并没有甚么深刻的思虑,对于社会的复杂现象也看不清楚。习染了自由恋爱的风气之后,偶然地碰到了任何的异性,都很容易地谈情说爱起来。”民国初年的妇权杂志《新女性》对自由恋爱进行了犀利分析,“她们说,恋爱是她们的生活的全部。但是,这种恋爱是没有基础的,只是建立在那种动荡的情感之上。等到那没有实质的爱情的肥皂泡吹破了之后,她们所获得的便是失望和破灭,种种惨痛的悲剧会由此展开。”
自由恋爱制造大量悲剧怨偶,症结在教育。清末民初的教育改革只办学校,却不管学生毕业后的出路,教育与社会需求严重脱节,造成“毕业即失业”的怪状,时人戏称“游民教育”。女学生学成毕业,若谋不到教职,只能吃闲饭。因此,女学生谈自由恋爱的目标,最终还是结婚找“饭票”。
女学生缺乏社会经验,自己找对象,不免多受挫折。直到年华老去,经历沧桑,才有梦醒时分之叹。因此,婚姻很快回到利益考量。《新妇女》悲观指出,由寻爱少女自由恋爱得来的婚姻,常陷入三种形态:一是“给纯情感的爱弄昏了头脑”的“儿戏式婚姻”;二是“贪慕男性财产地位”的“买卖式婚姻”;三是“得到一个丈夫以为依靠”的“找栖宿性质婚姻”。
自由恋爱与自由婚姻,成为民初的无解难题。陈独秀写得好:“恋爱是一事,结婚又是一事。自由恋爱是一事,自由结婚又是一事,不可并为一谈也。结婚者未必恋爱,恋爱者未必结婚。”
然而,军人重新定义了恋爱与婚姻。
浪漫女学生愿嫁军官
袁世凯练北洋军,吸引大批知识分子从军,渐渐打破“好男不当兵”的传统观念。黄埔建军,报考资格要求中学以上学历,进一步提高军官素质,成为女学生自由恋爱的重点对象。
北伐之前,教育不普及,中学的学杂费是十分昂贵的。即使是公立中学,学费也超出了乡间富农的财力。许多黄埔军官心里,都藏着付不出学费的难堪往事。
黄埔1期名将郑洞国,家中有田近30亩,就读石门中学时穷到没钱换冬装,“只穿一件破旧长衫,在寒风中不住地打抖”。黄埔13期将领王文明,于1930年就读江苏省立徐州中学,一学期的学费高达大洋100余元,“足够家中两年生活费用”,只好卖田付学费,读完3年初中就耗费大洋400余元。因此,他们虽然都是中学里的学霸,但一遇到考军校的机会,投笔从戎是毫不迟疑的。
情窦初开的知识女青年,学历普遍是小学至中学。黄埔军官的知识水平与女学生相当,具备谈情说爱的共同语言,行为谈吐更散发着美人爱慕的英雄气概。同样重要的是,军官收入优渥。一个上尉连长的国难饷是50块大洋。同时期知识分子的主要出路是教书,一个小学教员月薪不到20元。因此,女学生对黄埔军官是青睐有加的。
“黄埔军官年轻有为,更为人瞩目,自然也就成了女学生,女青年追逐的目标。”抗战时期在华北与八路军紧密合作的李默庵,追忆了女知青倒追黄埔军官的热情,“我记得在长沙,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学校招聘文书人员。女学生围上来,每人给在场的军人一张照片。也有的青年军官,很快交上了女朋友,并肩在大街上行走,卿卿我我,惹得小孩子们跟着他们后面取笑。”
李默庵被女学生包围时,已是上校团长,但女知青对军官的爱慕是不分阶级的。同时期在南昌任少校股长的帅学富,时常收到陌生女孩的情书。他回忆:“此时我黄埔学生,渐渐为社会人士所尊敬,更为各校女生所羡慕。南昌当时的民谣,即有‘生为女儿身,愿嫁三皮客’之句。在此一段时间,我们真是黄金时代。我经常接到素不相识的女学生来信,使我惊喜交集,茫然不知所措。”
“三皮”是军官配备的皮带、皮鞭与皮靴。“三皮客”到了上海,同样也是十里洋场摩登女生的梦中情人。李默庵随军进驻上海,南市商会会长赶来为侄女提亲。上海豪门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出众,举止端庄,言语适度,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总算打动李默庵,嫁为军人妇。
女知青下嫁军人,总会热心作媒,介绍自己的同学姐妺嫁入军中。当时的黄埔军官,找对象是不愁无人介绍的。
然而,抗日战争使国民党军人的身价大跌。
1940年代的重庆,一对新人在婚礼上。哈里森·福尔曼拍摄。
上校团长不如卡车司机
抗战时期,一桩重大血案轰动陪都重庆。一位上校团长到银行提取公款,经办女职员爱理不理,只顾与旁人打情骂俏,一拖就是一上午。团长不耐烦催促,女职员回以冷眼。团长军人脾气,破口大骂。女职员却逞起一张利嘴,冷嘲热讽起来:“团长有什么了不起?我家里养的那只哈巴狗,也要比你这团长过得好啦!”
国民党上校竟被骂成不如狗,团长勃然大怒,拔出佩枪将女职员当场击毙,然后交待银行职员叫来宪兵,敢做敢当。此案成为陪都火热新闻,惊动最高当局。蒋介石亲批宽释,不了了之。
抗战时,物价飙升,国民党的军人薪饷未随物价提高。军政部曾有怪案,次长张定璠中将失窃旧西装2套与皮鞋2双。军政最高部门的机密重地居然遭贼人光顾,事关重大,当局严格调查,赫然发现是一位中校出手盗取。中校供认家累太重,无法谋生,不得不窃取旧衣旧鞋变卖养家。
上校待遇不及女白领家养宠物,中校被迫下手行窃才能养家,国民党军官自然要被大城市的拜金女白领蔑视。
国民党军人也有吃香的。战时军车大多兼营私业,汽车驾驶兵私下载客载货,收入比将军高。时人有打油诗描绘驾驶兵生活:“身坐财神殿,脚踏风火轮,马达一响,黄金万两。”驾驶兵一身油腻的“裤连衫”,是战时的财主派头,引起拜金女孩羡慕,常有女大学生愿嫁司机。
不过,拜金女孩只是少数,抗战升华了当时女生的爱情观。
“龙游城头枭鸟哭,飞入寻常小家屋。攫食不得将攫人,黄面妇人抱儿伏。儿勿惊,娘打鸟。儿饥欲食娘煮草。当食不食儿奈何,江皖居民食草多。儿不见门前昨日方离别,今朝无复东风吹。儿想食饭与食肉,儿胡不生太平时。”
重庆大后方纸醉金迷,瞧不起收入不如司机的贫穷军官。但前线战区受战火摧残,对军人是满心崇敬的。第79师挺进郑州,时任排长的徐枕发现战区老百姓热烈欢迎军人,“那些年轻的小姐们,对官兵有一种说不出的敬慕之心”。当地老百姓争找军官为婿,“只要女儿有一位军官带了去,就欢乐放心,根本不需什么喜饼与嫁妆”。徐枕的连长原本无意找对象,但是“实在拗不过那位媒公的保长,日日缠说不休”,只好娶了媳妇。
军官娶亲很容易,但养家实在太困难,老百姓却还是喜欢招军官当女婿。因为军官知识水平高,社会阅历广,更有不同凡俗的开创力,只要放下枪杆,就是各行各业的中坚。大多数成婚的军官,都要面对岳家的殷勤劝说,希望他脱掉军服,在民间定下来安家兴业。
这就是胡宗南对少尉排长大发雷霆的原因。少尉排长结婚,十有八九会请长假离开部队另寻发展,或到后方机关谋求一个能贪污发财的军职。大敌当前,不容军人任性结婚。
徐枕追忆道,七分校的政工人员曾以婚姻为专题,发起小组讨论。青年学生血气方刚,大呼军人应该结婚:“理由是战场生活枯燥,为了使奋发杀敌之军人生活,有家庭调节与欢聚。又因战时死亡人数太大,应积极增加人口,以为持久战争中新生人力之培育。”少数派提出反对意见,则以现实家累立论,“抗战时期基层军官无力养家,为谋求家庭生活,必将发生不法行为”。双方各执一端,论辩热烈。
最终,长官提出无可辩难的结论。抗日战争是“我生国亡,我死国存”的民族圣战,军人志在马革裹尸,结婚徒然制造寡妇,即使侥幸存活,也养不起家。“自己刻苦应该,又何必去找一个心爱的人,亦来跟你受苦受难?发生死亡伤残事故,使得心爱的人终生磨难,良心上如何能心安?是故抗战时期基层军人,以不结婚为宜。”
现实如此残酷,好女理应不嫁军官,但是大时代的爱情无可抵挡。当时部队在一地驻防略久,总要背上沉重的眷属负担。因此,能征惯战者都得有一套照顾军眷的过硬本领:孙连仲与杜聿明办眷属工厂;傅作义办眷属团;胡琏节约经费以按月给眷属发眷粮;挺进太行山敌后的李振清,则将全军眷属集中居住在后方,安排军官轮休探眷。
也有不近人情的长官,冷酷一刀切。戴笠明令不准部属结婚,在前线曾经枪决了擅自结婚的团级干部,在后方则经常将新婚部属送进军统拘留所悔过。只是军统人员仍然甘冒杀头风险发喜帖,眷属越来越多。戴笠火大了,下令强制“疏散”眷属,赶到远地,以免影响工作效率。
军统将领张炎元回忆了戴笠对军人结婚的愤怒:“他说,他最痛心疾首于有眷属的同志,他认为必然减少十分之五的革命性。他甚至说,有眷属的人根本不配谈革命。当时许多同志对戴先生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我也不完全同意。”
野战部队的部队长若不懂带兵之道,对眷属的处理常更为冷酷。抗战胜利时,荣誉第2师进驻越南海防。越女多情,愿嫁中国军官,连排级干部结婚的甚多。师长戴坚认为影响军心,竟于回国之时下令眷属一律不准随行。当地侨民谷山,亲睹蛮横部队长拆散鸳鸯的惨景:“开拔之日,戴坚亲坐码头,监视部属登轮。所有眷属全部强行挡驾,遂至牵衣顿足,哭喊吵扰。”
大时代的真爱
军人生活虽说是神仙老虎狗,但国民党军人薪水低落,得意时少,困顿时多。军眷更是颠沛流离,聚少离多。黄埔军官择偶,对方大多是家中有钱上学的富家小姐,自幼家境富裕,吃穿不愁,原是吃不了苦的。但她们嫁给军官后大多甘愿无悔,一起过苦日子,相伴到老,这是因为战争淬炼了爱情的境界。
抗日战争年代伤亡惨重,军眷区分为“有依眷属”与“无依眷属”。若丈夫马革裹尸,一朝沦为“无依眷属”的军官太太,常是一肩挑起家业,养育遗孤。多年后,白发老太太的唯一依靠是珍藏在心口的那张军人照片,相片中人总是英风飒爽,照片旁慷慨激昂的题词却已随时光流逝而发黄模糊。
经历战乱年代的爱情与婚姻,超越浪漫激情,只要人还活着,就是幸福美满。因此,军人婚姻没有彩礼,没有豪车新房,更没有情人节纪念日之类必备的浪漫“仪式感”,却能在平淡生活之中互相珍惜。这种甘苦与共的感情,是和平富裕年代难以想象的。可以说,大时代军人的婚姻,已经超越“儿戏式婚姻”、“买卖式婚姻”与“找栖宿性质婚姻”,达到真爱无悔的境界。
然而,军人行迹不定,总是难顾家的。若嫁给清廉自持的军官,更得吃苦。黄埔7期的张绪滋官至少将,一生“从不拿红包,或者克扣军饷赚黑钱”。他1940年结婚时已是中校干部,却穷到带单位的报纸回家当引火烧柴的纸媒。其妻原是大家的千金小姐,怀胎六个月,还要亲自赶市集,买点低价的萝卜。“她买菜回家时,我去接她,她背负一篓,红脸流汗,十分吃力。”张绪滋升官上校,军饷仍然不足养家,张太太挑起扁担,亲自当小贩,卖猪肉、贩苞谷。熬到了少将,将军太太唯一的特权,是带着勤务兵到军部大厨房挑剩饭剩菜,努力喂猪养鸡,一家老小才得以温饱。
大时代的军官太太,多是家境富裕的女知青,下嫁军人后却沦为穷家主妇。订亲没彩礼,喜宴常是岳家出钱。军人居无定所,婚房是奢求。好容易盼到眷舍,也过不了装修瘾,自找木料做家具,捆稻草补屋顶。她们一日三餐辛苦张罗,上市场拣小贩丢弃的黄叶炒菜,爬山拾杂柴松针烧炉。她们的箱中,都有一套千改万补的旗袍,这是唯一的“仪式感”,只是在伴随丈夫赴宴聚会时穿一回。但她们无怨无悔,为家庭全心奉献,只要仍是“有依眷属”,一家人守在一起,就是心满意足的好日子。
战乱大时代的恋爱与婚姻,才有如此多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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