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上半年，对蔚来、小鹏、理想三家新能源电动车企业来说，并不好过。

围绕经营方面，三家唯一的悬念是，谁比谁惨。

今年上半年，理想净亏损6.52亿元，同比扩大近10%，小鹏汽车净亏损44亿元，同比翻番。

按两家企业上半年的销量计算，理想平均卖一辆车要亏损2.3万元，小鹏一辆亏损6万元。

比业绩惨淡更引人关注的是，原本“携手对抗特斯拉”的三家车企，经历了上半年的惨淡之后，开始在充电这个环节翻脸了。

8月下旬，小鹏汽车2022超级补能发布会上，小鹏汽车创始人何小鹏宣布上线S4超充桩时表示，“依靠超快充、高续航和自营充电站，纯电动车有望改写市场格局，淘汰混动车型。”

这一句话，相当于同时打了蔚来和理想的脸，蔚来的优势在于依靠密集布局的换电站实现随换随走，理想的优势则在于依靠混动车型实现续航里程的增长。

于是乎，看到这番言论，蔚来第一个不依。蔚来副总裁沈斐转发小鹏相关消息并评价道：“充电快当然好，但不能苟同这比换电好。”

走增程路线的理想随后也公开反驳，不过语气稍委婉。理想汽车创始人李想在第二季度的财报会议上称，“5年内增程式仍是SUV最佳方案”。

这三家车企创始人在起步阶段称兄道弟，为彼此卖车站过台，在最艰难的融资岁月互相打气，能共患难，如今，为何闹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了呢？

从“共患难”到“撕破脸”

蔚小理三家车企关系曾经有多好？

用土味语录来形容，那就是“我为兄弟举大旗，看谁敢与他为敌”。

或许都是理工科出身，又或是一穷二白的创业背景，在发展初期，蔚小理三家车企创始人惺惺相惜，一致对外，互相激励着来度过艰难的岁月。

2017年末，蔚来开了第一场新车（ES8）发布会。这场耗资8000万但被大家视为骗局的发布会，李想不仅买下ES8以表支持，还用了发布会近十分之一的时间来为李斌站台。

一年后，李斌带着蔚来总裁秦力洪来到理想发布会现场，力挺理想ONE的发布。同年，何小鹏与双李（李斌、李想）的互动也开始多起来，大家私下互称兄弟，在朋友圈为对方打气加油，甚至何小鹏也买了一辆ES8。

2019年，蔚小理同遭遇融资困境，在抵御同一困境时，三人关系更为紧密。

当时网上盛传一个段子：融不到钱的李斌向出差途中偶遇的何小鹏诉苦，称，“我已经在ICU里面了，快挂了。”何小鹏马上安慰：“我们也没有好多少，坐在ICU门口，准备等着进去。”

2019年末，《蔚来李斌，2019最惨的人》一文在社交网络被刷爆，何小鹏马上公开发表言论挺兄弟：“作为朋友和同行者，挺李斌兄弟！我们都会在全球竞争中更强大。”

2020年，挺过融资困境的李斌、李想、何小鹏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张至今都能称作经典的三人合照，其中何小鹏的配文为，“三个苦逼，在忆苦思变。”

忆过苦思过变后，蔚小理如三人所预期的那样，变得越来越强大。

曾经被嘲为“造车三傻”的蔚小理，迅速成为造车新势力的领头羊，为新能源汽车行业提供了学习和借鉴的意义，各类行业大会也将上述三人奉为座上宾。

不过，三者的关系却并没有随之升温。

2021年12月，蔚来发布了新车型ET5，其亮点在于搭载了基于VR/AR技术的全景数字座舱。发布会上，创始人李斌轻松地表示：“蔚来的竞争对手不是特斯拉，也不是小鹏和理想。”

但李斌一边强调不会与两兄弟为敌，一边又说出“其实车上不需要那么多大屏”，来暗讽以“超多大屏”为卖点的理想。

李想马上接招，不点名道姓地称：“不要轻易定义那些连你都没用过的产品。”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蔚小理正接近年销10万辆的节点，这也标志着三家企业做到了“从0到1”的目标，接下来将正式迈向“从1到10”的新阶段。

从这件事开始，2022年起，三人不断在公开场合暗讽昔日的“好兄弟”，火药味也随之越来越浓。

今年6月，理想L9的上市，几乎将三人的争斗摆到明面上来了。或许是该车在发布后超预期的市场反馈，让兄弟们“感到不爽”，随后便迎来了何小鹏和李斌的指点。

对此，何小鹏在社交平台“暧昧”地发表了一段话：“在激烈竞争的全球市场，非快销品行业、to C非保护领域，有哪个好产品是靠精准定位，在中期或长期可以获得优势或壁垒的？”

该言论很快得到李想的爱心表情回复，接着何小鹏再次回了一句表面看似正常的话：“恭喜昨天憋了个大招，祝大卖。”

李斌则比较低调，其在核心用户群里发了一段火药味不低的话：“每款车都有自己的边界，蔚来在产品理念上有自己的原则，希望自己的产品是经得起推敲和时间检验的，是引领趋势而不是人云亦云的，是认真思考而不是简单迎合的。”

这还只是铺垫，到8月下旬，三家已经指名道姓公开diss对方了。

何小鹏在上线S4超充桩时说的话，对蔚来和理想都是一种刺激，尤其是“淘汰混动车型”这一句，精准打击到了以增程为路线之一的理想汽车。

随后，魏派、岚图等多家走增程路线的车企老总也公然隔空“怼”何小鹏。

在蔚来方面，这次，李斌没有发声，而是由充换电背景更专业的副总裁沈斐下场，直言自家所坚持的换电路线比何小鹏所走的充电路线要好。

为何不能再一起共进退？

既然能一起走过最艰难的“活下去”阶段，蔚小理为何不能互相扶持以“活得更好”呢？

对于蔚小理而言，2022年确实是具有转折性的一年。

2022年以前，蔚小理的产品细分市场还未给“兄弟”带来影响。

从车型细分市场来看，小鹏主打纯电家轿市场和紧凑SUV市场，蔚来主攻中（大）型的纯电市场，理想则是中大型的增程市场，三家在各自的细分市场“杀”出了一片天。

从价格市场来看，三者之间的联系也不大：小鹏车型价格集中在15万-25万元，蔚来处在35万-55万元之间，理想则统一价格为32.8万元和33.8万元。

在初步发展阶段，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即特斯拉和燃油市场的BBA。但是今年起，这一现象逐渐被打破。

去年12月，蔚来发布ET5中型纯电轿车，并开启预售，如果以电池租赁方式计算，其价格直接下探至26万元，与小鹏P7的价格有了交叉。小鹏P7作为小鹏的主力车型，其2021年销量在小鹏体系内的占比超过61%。

而ET5开启预售后，其官方APP一度被“挤爆”；目前，ET5还未成功上市交付，但其首日下订的2000元订单已被黄牛炒至6000元。

在SUV领域，小鹏则向蔚来发起进攻。其将于今年9月上市首款中大型SUV——小鹏G9，目前虽未报价，但其在8月上旬开启预售后24小时内预订突破2.2万，并且其产品定位向蔚来、理想的主力车型靠齐，意在与兄弟们争夺细分市场。

当然，理想也不落伍，其6月发布的L9（大型）已在消费市场引起较大关注，该车45.98万元的价格定位直指蔚来的ES8。相比之下，蔚来同月发布的ES7（中大型）则让消费市场大失所望。

L9的大获成功，让李斌、何小鹏两兄弟接连“破防”。

这种关系的变化，从6月的做空报告也能看出端倪。

6月，美国做空机构灰熊发布了关于蔚来的做空报告，直指蔚来的BaaS模式有虚增营收的嫌疑。众多机构发表文章为蔚来站台，这其中却独少了曾多次高调挺对方的理想、小鹏两兄弟。

除了产品方面的竞争，三兄弟之间还有人才方面的“争夺战”。

今年3月，原小鹏汽车自动驾驶产品总监黄鑫加入蔚来，任职副总裁并直接向李斌汇报。作为小鹏自动驾驶领域的关键人物，黄鑫在小鹏任职期间，推进了小鹏NGP和记忆泊车项目的落地。

据媒体报道，黄鑫的做法开启了蔚小理“互跳”的先河；而小鹏汽车对此颇为不满，当时一度声称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这一违反竞业协议的行为。这为后面蔚来和小鹏关系的“僵化”埋下了较大伏笔。

如今，新能源汽车行业进入快速发展的道路，众多传统车企在该方面的发展也初见成效。为此，蔚小理制定了更为广大的战略来应对市场的新变化。

5月，合肥市经开区与蔚来就NeoPark新桥智能电动汽车产业园区整车二期等项目签署合作协议，蔚来全新子品牌“阿尔卑斯”（20万-30万元）正式落地；理想今年也明确了将推出中低端车型，进入20万元级市场。

对于小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冲击。目前，小鹏已推出的G9、P5车型市场和价格定位均在中端。这意味着，三兄弟未来的争夺战将远比现在激烈。

此外，在更为宏大的“2025战略”面前，蔚小理三家似乎都想做老大，大家都准备拿到不低于10%的市场份额。

在实际的利益面前，兄弟情谊很快一文不值，一场规模更大的“混战”要开始了。

新阶段难解“旧压”

新阶段下的蔚小理，除了提防兄弟们的“背刺”，还要独自承受业绩带来的压力。增收不增利，一直是蔚小理的“老毛病”，今年上半年的业绩反映出“病情”加重了。

从财报披露的时间顺序来看，一向以“精打细算”著称的理想，其今年前6个月的净亏损幅度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今年上半年，理想汽车实现营业收入增长182.95亿元，同比增长112.4%；净亏损6.52亿元，较去年同期扩大9.5%。这其中，第二季度是理想上半年净亏损扩大的主要原因。

据悉，理想二季度净亏损6.41亿元，上年同期则为2.36亿元。今年一季度，理想亏损1090万元，还不及二季度的零头。

早在理想公布上半年业绩时，业内一片唱衰之声。如今，再对比后公布的小鹏以及迟迟未公布的蔚来，理想的糟糕状态就并不出奇了。

2022年上半年，小鹏汽车净亏损为44.02亿元，同比下滑122.28%；二季度净亏损达27.01亿元，同比下滑126%，去年同期为11.95亿元，亏损持续扩大。

与此同时，自上市以来，小鹏今年第二季度营收增速创下新低，仅达到97.7%。此前，小鹏每季度营收都保持了至少翻倍的增长。从另一个交付而言，这似乎也意味着小鹏结束野蛮生长期，进入到“深耕细作”新阶段。

究其亏损原因，理想和小鹏问题大致相同：第二季度疫情的严重干扰，加上高昂的研发/营销支出，以及翻番的原材料费用。

蔚来虽还未公布二季度财报，但其在今年的第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时就明确表示：“二季度电池成本继续显著上涨，在4月份达到高点，为二季度整车毛利率带来很大挑战。”

在谈到第三季度时，小鹏、理想的预测并不乐观。

在财报中，小鹏预计第三季度营收在68亿至72亿元，环比下降3%至9%，连续第三个季度下滑；同比增速13.0%至20.8%。

从交付数据来看，小鹏对第三季度交付量的预计也较为悲观，其预计第三季度将交付2.9万-3.1万辆汽车，同比仅增长约13%至20%。这个数字也意味着，相比第一和第二季度，小鹏第三季度销量将环比大幅下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鹏三季度不好过，理想也不见得过得好。

对于第三季度预期，理想预计在第三季度实现89.6亿元至95.6亿元的营收，与市场预期的139.8亿元相差甚远。

产品交付上，理想预计车辆交付量为2.7万-2.9万辆，较2021年第三季度增长7.5%-15.5%。这个数据，意味着只能跟其二季度销量持平甚至落后，让当时参加电话会议的分析师直称“保守”。

今年第二季度，理想交付新车共计28687辆。该数据的背景是，多个一线城市的疫情，让理想的目标市场受到严重影响。以此做对比，其第三季度的预测确实让不少人失望了。

这样看来，上半年三兄弟之间的相互翻脸，可能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