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政策一声令下，大型教育机构前路堪忧，由此带来的业务收缩，人员优化，每天都在上演。

此时在教育领域深有布局的科大讯飞，倒有些“逆势雄起”的意味。

科大讯飞8月23日公布的半年报中，教育产品和服务实现营收17.31亿元，同比增长31.48%，在营收中占比达27.40%。科大讯飞称，主要系教育及To C等业务拓展、销售规模扩大所致。

这是科大讯飞自2008年上市以来最佳的一份半年报：科大讯飞实现营收63.19亿元，同比增长45.28%。扣非后净利润达2.09亿元，同比增长2720.80%。基本每股收益较上年同期增长58.33%。

不过，漂亮的财报数据，未能掩盖科大讯飞的“老毛病”。财报中，研发费用资本化率、政府补助仍然居高不下，成了科大讯飞4.19亿元净利润中的“大手笔”。而且，即使刨除非经常损益净利润，在余下的2.09亿元扣非净利润中，也不乏政府补助的作用。

教育硬件挑大梁，巨头已经涌入

相比正在迅速退潮的在线教育行业，教育智能硬件产业确实在快速增长。科大讯飞的套路是，学校端和学生端双管齐下，“两面开花”。

财报显示，科大讯飞用人工智能技术构建更加优质均衡、高质量的教育服务体系，助力师生减负增效，因材施教已获得区域性、规模化的验证成效。

目前，科大讯飞区域级因材施教解决方案在安徽蚌埠、青岛西海岸新区、昆明五华区、山西长治、湖北武汉经开区等地形成示范引领，助力推动教育信息化建设，为区域教育实现更高质量发展提供有效路径。

至于C端，科大讯飞深度集合其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以及丰富的学习资源，推出科大讯飞AI学习机。科大讯飞在财报中称，科大讯飞AI学习机各系列产品上市以来，电商好评率达到98%，2021年电商6·18中，科大讯飞AI学习产品销售额同比增长高达706%。

财报显示，科大讯飞上半年教育产品和服务的毛利率达到54.56%，虽然较上年同期有所下滑，但仍然是各个收入分支中最高的。

8月25日，科大讯飞董事长刘庆峰在业绩说明会上表示，在“双减”政策下，强调回归校内教育主阵地，对讯飞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正向加分项，讯飞的基本教育理念和技术领先优势会更加明显，也将推动To B 和 To G 的招标采购更加规范，而不是靠资本野蛮扩张，整体对讯飞业务形成利好。另外，学生探究式、自主式学习的时间增多，会对学习机的销售形成拉动。

但现在的问题是，随着双减政策的实施，这个赛道正在变得越来越拥挤。

义务教育阶段“补课禁令”出台后，教育机构们只剩下了两种途径，要么转型，开设职业教育、素质教育等不在义务教育双减范围内的课程，要么转向教育硬件，以及与公立学校之间合作的教育服务。

与卖课程相比，卖硬件自然变得容易了许多。仅仅一盏台灯，就云集了字节跳动、腾讯和阿里三家互联网大厂。

从2020年3月到2021年3月，字节、腾讯、阿里相继推出了智能作业台灯，台灯上安装有摄像头、互动屏幕、视频通话等功能，同时带有人工讲题、批改作业等功能，无论是家长与孩子之间，还是教师与孩子之间，都可以互动进行学习沟通。

图为某款智能作业台灯

语音技术和自然语言处理方面有强大优势的科大讯飞，在内容方面并不具有优势。此前有观点认为，真正会给科大讯飞带来威胁的，并不是以人工智能著称的百度等互联网大厂，而是拥有丰富教育资源的新东方等传统教育培训机构。

如今，“双减”政策落地，传统教培机构发展受限，业务收缩，科大讯飞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

公司总裁吴晓如在业绩说明会上表示，科大讯飞AI学习机预计2021年可实现100万台销售目标，其中通过解决方案项目预计有70万-80万台。

赚钱越来越难，政府红包续命

2008年，科大讯飞上市，是中国人工智能第一股。13年间，科大讯飞始终保持着持续的利润增长，除2017年净利润略有下滑之外，其余年份的净利润都在飙升。这不禁让人感叹：这样的奇迹是真实存在的吗？

只能说，科大讯飞的利润表里，确实有些玄机。

作为中科大的“嫡长子”，科大讯飞总被诟病：十年政府补贴十亿，一家靠政府补贴续命的公司。这种说法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2021年度半年报中，科大讯飞的营业总收入为63.18亿元，营业总成本却足足有62.25亿元。也就是说，科大讯飞在2021年上半年，依靠经营赚取的毛利润仅有0.93亿元。与其高达1220亿的市值相比，这样的毛利润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那么，科大讯飞2021年上半年4.48亿元的营业利润、4.16亿元的净利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科大讯飞在非经常性损益项目及金额中提到，计入当期损益的政府补助为1.49亿元，但是，与企业业务密切相关，按照国家统一标准定额或定量享受的政府补助除外。

通常理解，政府补助与日常经营无关，应该全部算作非经常性损益。但按照科大讯飞的分类，就意味着常规经营收支中，还有政府补助所发挥的作用。

翻过财报，利润的“大头”出现在“其他收益”一项。财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科大讯飞共计获得其他收益3.72亿元，这笔收入占据了科大讯飞营业利润的83%。

财报中，其他收益的来源包括计入当期损益的政府补助、计入递延收益的与资产相关的政府补助摊销、计入递延收益的与收益相关的政府补助摊销、软件退税和个税手续费返还。这些项目均属于政府补贴项目。此外，科大讯飞5689万元的营业外收入中，又包含了4904万元的政府补贴。

按照会计准则，与公司日常活动相关的政府补助，按照经济业务实质，计入其他收益。与本公司日常活动无关的政府补助，计入营业外收支。

究竟何种补助可以算是与公司日常活动相关，目前并没有细化的规定。有业内人士介绍，一般来说，科研、管理等与公司经营利润直接相关的科目，如能享受税收优惠等政府补助，就可以算作“与日常活动相关”，甚至部分政策层面带来的补助可以算作经常性损益，不需要扣非计算。

财报显示，在科大讯飞上半年的其他收益中，最大的一项是计入递延收益的与收益相关的政府补助摊销，达到了1.79亿元，其次是软件退税，为9597.23万元。

这意味着，政府的红包，无论是优惠政策还是真金白银，一直在科大讯飞的利润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020年的半年报中，科大讯飞的毛利润为－1.25亿元，但3.56亿元的其他收益和2246万元的计入营业外收入的政府补助帮助科大讯飞扭转了亏损局面，使公司上半年业绩虽受疫情影响，却不至于难看。还给了其“预计公司全年的经营会继续保持良好增长势头“的自信。

如果剔除所有的政府补助影响，仅从毛利润来看，科大讯飞过得甚至不如两年前，2019年上半年，科大讯飞2.5亿元的净利润中，尚有1.26亿元的毛利，如今的科大讯飞，尽管比疫情之后有所缓解，但仍然未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

刘庆峰则在智慧医疗项目方面给外界“打气”，他表示，上半年智慧医疗业务还是在打基础状态，将会持续打磨产品，在智医助理基础上，增加重大传染病防控功能，积极探索智医助理新商业模式，下半年智慧医疗增幅会大于上半年。

寅吃卯粮，还在继续

除了政府补助之外，此前科大讯飞备受外界质疑的研发费用资本化科目，在2021年的半年报中仍在延续。

在科大讯飞2021年度半年报中，研发投入共计12.25亿元，开发阶段资本化支出达6.06亿元。《凤凰WEEKLY财经》记者8月26日致电科大讯飞董秘办，相关负责人表示，公司的研发支出资本化率在50%左右。

财报中也谈到，开发支出期末余额较期初下降41.17%，主要系资本化项目结项转入无形资产所致。

研发投入包括研究阶段和开发阶段的开支，研究阶段的开支需要全部进入费用，一家上市公司的财报中，一个项目只有在处于能带来效益的开发阶段时，才可以将其研发费用做资本化处理。但是会计准则并没有对研究阶段和开发阶段做一个明确的界定。尤其是对于医药、高新科技等行业而言，研发项目能成功变现存在极大不确定性，对研发费用的资本化处理上也存在很强的主观性。

通常而言，如果将研发支出列支为“费用”，那么就可以降低利润，保持业绩的稳定。而如果将研发支出列支为“资产”，那么就意味着提前预判了研发带来的成效，利润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说白了，就是新武器刚刚开始制造，还没投入使用，就提前宣布了自己在战斗中获胜，并且记上了功劳簿。

这种操作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有违规之处。科大讯飞也在财报中明确列出了开发阶段的支出同时满足五个条件时，才能确认为无形资产，包括使用或出售在技术上具有可行性、有充足的资源来保证使用或出售该无形资产等。

8月26日，科大讯飞董秘办相关负责人对《凤凰WEEKLY财经》记者表示，“公司的资本化处理是按照实质进行操作的，都是能形成落地化应用的。如果不计入无形资产，那就不符合会计准则要求了。”也就是说，科大讯飞如此之高的资本化比例背后是其研发项目的极高成功率和落地能力，这也是支撑科大讯飞股价、市值持续上涨的关键。

但风险是，市场随时在发生变化，其技术和产品是否能达到计入无形资产时预期的那么出众，是个问题。

与之相比，同业中也只有中国联通的“专用大数据服务提供商”东方国信在2020年研发支出的资本化率达到过61.21%。其余如四维图新2020年的研发资本化率为12.11%，用友网络为23.6%。

假如科大讯飞2021年上半年的研发资本化率按20%计算，意味着公司的支出将会增加2亿-3亿，利润自然也就所剩无几。

同时，这种资本化的操作并非一劳永逸，尽管可以在眼下拉升公司的利润，但是，将来还是需要在管理费用中，通过“无形资产摊销”进行列支的。该付出的成本，一个也逃不掉。

2021年半年报显示，科大讯飞上半年“管理费用”中的无形资产摊销达到了5809.24万元，比上年同期的2367.11万元增长了1.45倍。“研发费用”中的无形资产摊销为5.39亿元，比去年的4.45亿元增长了21%。

对此，科大讯飞董秘办相关负责人解释称，“这是动态平衡的，当期计入的无形资产与往期摊销到当期的无形资产基本处于持平状态。”

事实上，人工智能赚钱是行业难题，即使百度也没能破除这个魔咒，百度财报显示，二季度核心的营收虽然在增长，但是运营利润却出现了同比下降。

由此看来，科大讯飞在业绩方面，倒也不必如此急迫地给自己贴上盈利骤增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