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跨越三千年的历史遨游
2018/03/05 | 孙曙 | 收藏本文
摘要:三千年前,一位无名的少年,是白鹿原上白鹿部族收养的一个放羊娃。他不知是何人所生,也不知从何而来,在野地中成长,有类于“狼孩”、“豹娃”,通百兽言,却不晓人语。一个神异的黑衣陌生人花了七天,教会他说话、数数、音乐、绘画等融入人群之中的基本沟通之道。作为某种交换,陌生人带走了牧羊娃的“死亡”,随后隐匿不见。正因为这诡异的一遇,少年幸得以摆脱与禽兽、牲畜为伍的原始生活,进入到波澜诡谲的文明生活。幸神奇地摧折所有降临自身的险难,始终长生不死,同时,他又不幸被掳掠争夺,卷入到商周鼎革的历史决战之中……
三千年前,一位无名的少年,是白鹿原上白鹿部族收养的一个放羊娃。他不知是何人所生,也不知从何而来,在野地中成长,有类于“狼孩”、“豹娃”,通百兽言,却不晓人语。一个神异的黑衣陌生人花了七天,教会他说话、数数、音乐、绘画等融入人群之中的基本沟通之道。作为某种交换,陌生人带走了牧羊娃的“死亡”,随后隐匿不见。正因为这诡异的一遇,少年幸得以摆脱与禽兽、牲畜为伍的原始生活,进入到波澜诡谲的文明生活。幸神奇地摧折所有降临自身的险难,始终长生不死,同时,他又不幸被掳掠争夺,卷入到商周鼎革的历史决战之中……
这就是科幻历史小说《少年幸之旅》第一部《牧野大战》的故事起点。这个起点,无论是对于青少年读者,还是对于普通读者来说都颇有吸引力。它包含了重新创世的神话原型,这个神话从塑造一个人开始。
追寻淡去的历史
跟随作者的书写,我们进入了一个颇为奇异的历史世界。这个世界一方面很忠实地书写了历史:商周交替,是中华文明的拐点,青铜文明转向黑铁文 明,农业文明战胜商业游牧文明,奠基了三千年文明的格局。小说《牧野大战》很准确地抓住了文明转变的枢机,突出了从周文王姬昌到周公姬旦对周文明的塑形,描绘了“郁郁乎文哉”周文明的灿烂肌理。在商、周、崇(夏之后裔)、有熊部落(楚之先族)、蜀、羌、吴、诸蛮夷等中华文明的始祖们的分合争斗中,厘清了多脉一流的文明基因。
目前,中国小说直面商周之际的写作极度稀少。因为毕竟历史很久远,即便是“寻根”,也没有人有勇气去追寻那么久远时代的根。书中,作者呈现出了一种强大的复原历史的能力,小说以中华史为主轴,以人类文明史为背景,综合了政治史、战争史、仪礼史、器物史、科技史、艺术史等多方面知识,依赖清华简等最新历史发现,以丰富的历史情景和鲜活的历史人物,展现中华文明的命运与抉择、博大与恢宏。在书中,作者精雕细刻了殷商东征、龙伯铸金、羑里演易、周宴吟诗、孟津会盟、牧野决战、鹿台争鼎、以拉谷之战等场景,将我们颇为陌生的历史知识化为纤毛毕现的艺术形象。在具体的历史情景中,塑造了帝辛(纣王)、苏妲己、姬昌、姬旦、姬发、姜子牙、崇侯虎、伊颂等令人信服的历史人物形象。
漫长的历史旅程由此展开,我们得以回归到那个被淡忘已久的历史时空中,同主人公一起去见证沧海桑田一般的巨大变迁。在昆德拉看来,小说艺术是发现遗忘的存在,而对于一直处于“寻根”热潮的中国人,大概没有更悠久的根,能比商周之际更加值得我们去搜寻、打量一番了。
一部有人的历史
虚构照亮历史。《牧野大战》不仅是一次大胆的历史书写,作者对历史人物的复杂性也有较深的挖掘,因而能够写出圆润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丰满,别开生面,与刻板印象中已有的形象十分不同:
商纣王刚愎、沉沦与任性,但也聪明果断,不失为殚精竭虑谋划事业的王者;姬昌弘毅、坚韧与智慧,又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姬发坦诚、勇猛,性格中藏着优柔寡断。这些立体性格一一如现。作为全书最为着力刻画的人物周公姬旦,是我们貌似知之却又知之甚少的历史人物,却是周朝得以建国的灵魂人物。在书中,他号称掌握着奇异的梦师之术,出入梦境、来去自如;更是腹有韬略,外交内政纵横捭阖,忠于家国,担当果敢,精进善成,临危沉勇,又有诗书之华,但其也有阴沉狠戾、过于自负的一面,对父命封登周公之位的义弟少年幸必欲除之,让人敬畏交加。特别是那出入梦境趣笔,颇有点“盗梦空间”的况味。
周公的对立者或者补充者,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历史第一告密者”——崇侯虎。他为了复兴大夏祖业,也是机关算尽,貌似节节败退、山穷水尽,却竟能出人意外地“剧情反转”。这是借用推理小说的手法,一叶障目,神龙出没,伏线千里,十分烧脑。相比之下,作为主线的少年幸在《牧野大战》中,虽还是懵懂混沌,但经历坎坷,也在一次次历史机缘中冶炼了博大的心智。作为他的师父、山戎族的奴隶龙伯,又让我们看到作者对于历史“小人物”、沉默的大多数的关注与思索。
正因为人物的成功塑造,这部书回归了虚构的应有之意,充分利用了网络文学、通俗文学类型小说创作的成功模式:既有人工智能、平行时空等新热点,也有夸克战士、星宿斗士、龙族、星球大战、末日浩劫等,整合创新科幻、架空小说的宏大架构,发挥历史、科幻、谍战、战争、推理小说的人物命运瞬息万变的特色。作者多年严肃文学创作的写实功力,及其对科技前沿的持续跟踪和敏锐洞察,能够把历史、人物与虚构背景很贴合地融为一体。
在历史阅读热的今天,一部小说只有成为一部看得见的历史,大概才能克服掉各种通俗讲史的书籍见事不见人的缺陷,脱颖而出,启迪读者,特别是那些对历史有浓厚兴趣的青少年读者们。
想象共同命运的深情
中国人极为重视历史书写,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是中国人的宗教。故而,陈忠实在赫赫有名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开篇,援引巴尔扎克的话说:“小说是民族的秘史。”而作为民族史诗的小说应该怎么写?数量庞大的中国作家几乎费尽心思。
《少年幸之旅》正是这种中国文学传统下的某种探索与创新。作品开篇于十九世纪末,荷兰殖民者攻破南洋婆罗洲(现东南亚加里曼丹岛)上的兰芳共和国。该国是海外华人所创立的一个共和国,已历百年。其缔造者之一石有幸带着兰芳遗孤,怒海孤舟,在荷兰人的追击中得以北还中国。归航中,他给孩子们讲述自己三千年的华夏之旅。通过主人公极度漫长的讲述,作者表达出向人类文明致敬,向中华文明致敬的情愫。
这深情流淌在对文明肇始者的追念中,在周文王、周武王、帝辛、大卫王等身上激荡的人类文明生生不息的宏大动力,回响在“逝将去女,适彼乐土”的古歌中。这首歌从《诗经》时代一直唱到兰芳共和国,与中华文明伴行,薪火相传着追寻自由与美好生活的意志。这深情涌起在不惧危难挑战命运的激昂史诗里,周族几代人艰难困苦屡踣屡起,终成天下之业,也是对中华的国族认同和人类未来的坚信,是永生的中华文明的归航与反求诸己,是号呼反己忧患天下“究天人之际”的天问。
这种追思命运的情愫,也浮现在作者刻意半隐半现的科幻部分:白鹿部落收留的牧羊少年幸,崇侯灭白鹿部后收其为奴,他在羑里狱中遇到姬昌,姬昌认其为义子。三千年后,他是兰芳共和国的缔造者南洋漂流者石有幸。八千年后,他将是地球文明的拯救者,某种力量又迫使他从未来折返,与过去的自己相遇。幸是不能对历史进程做任何干预的,但置身于历史中,他又岂能不因之而变?
这其实又是历史叙事的一个隐喻:历史被一次又一次叙述,可每次叙述中,那种量子式的不确定性,会不会导致历史已然改变?这是一系列极度烧脑的“设定”,作者让我们管窥其斑,需要在九部书的大框架下,才能完成这令人充满期待的“幸之旅”,一次心灵和想象的无限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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