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闸限电”也需控制好节奏
2021/10/25 | 作者 周兼明 | 收藏本文
9月下旬以后,“拉闸限电”成了网络热词,广东、江苏、山东、浙江、安徽、云南和东三省等十多个省份,都传出了限电限产的消息。9月24日,辽宁澎辉铸业有限公司因突发限电,导致排风系统停运,发生高炉煤气中毒事故,有23人被送至医院救治。
受拉闸限电影响的不只是企业用电,也包括居民用电。据内地媒体报道,从9月23日开始,东三省在用电高峰时段对部分居民社区拉闸限电,给人们生活带来巨大影响:有人突然被困电梯,有人网课中断,车辆拥堵在交通信号灯熄灭的道路上,一些依靠机器维持生命的病人突然面临生命危险……还有一些人的生计则被迫中断,比如在盘锦,眼下是河蟹成熟季节,无论是储存打捞上来的河蟹,还是通过直播间卖出螃蟹,每一环节都和电息息相关。眼下,很多蟹农的工作被迫按下了暂停键,收入随死去的螃蟹一起消失。
对于生产旺季突然拉闸限电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最诡异的是,某些自媒体甚至兜售起了所谓“大棋论”,将限电说成是“国家在下一盘大棋”,称这背后是“一场国际大宗商品定价权争夺战”“一场国与国之间的金融战”。这类带有误导性的观点,引起了央视网等官方媒体的批评,认为有“低级红”“高级黑”的效果,乱带节奏,不啻为用反智论调去刺激社会情绪。央视网评论道,这既遮蔽了电煤供给短缺的基本事实,也是对政策的严重歪解。当前此种“阴谋论”大有市场,总有些人信奉“凡事不决,‘大棋’来解”,其实属于“传讹惑众、增加矛盾”。
将这轮拉闸限电简单归结于“能耗双控”或“限制低端产能”,显然失之片面。国家发改委价格监测中心高级经济师刘满平认为,此轮限电限产有一个主因和五个特殊情况——主因是近年来国内供给侧改革,加上澳大利亚与蒙古、印尼等国煤炭出口减少,导致国内煤炭供给不足、煤炭价格上涨,电力紧张;五个特殊情况则是:1.用电需求激增,但水电风电难挑大梁;2.终端电价未调整,发电企业发一度亏一度,亏损严重;3.部分地区“双高”项目增长过快导致第二产业用电量激增;4.部分地区持续高温;5.前期指标过早用完,临近新的“能耗双控”指标考核,导致地方采取见效快、一刀切的停电停产措施。
刘满平的总结大致说清了这轮拉闸限电的原因,和各财经媒体的调查结论基本相同。其实,这轮限电不只是发生在中国。近年来,由于各主要经济体都在推进能源结构转型,目前欧美地区也在经历这类阵痛。今年受极端高压、大面积干旱等极端天气侵袭,欧洲大力发展的风力与水力发电量骤降。近一年内,国际动力煤价格已增长数倍,而欧美天然气价格也在不断刷出历史新高,欧洲天然气期货价格从去年5月到今年9月24日,涨幅接近25倍。电价也在飞升,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统计,到今年7月,意大利、西班牙、德国、法国电价,分别较一年前大幅上涨166%、167%、170%、134%。
由于这轮拉闸限电引发了一定程度的社会恐慌,中央多部门已行动起来。国家电网9月27日回应称,将综合施策、多措并举,全力以赴打好电力保供攻坚战,保障基本民生用电需求;9月24日,国家发改委召开专题会议,部署采暖发电用煤中长期合同全覆盖煤源落实工作,提出守住民生用煤底线;9月29日,山西与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天津等14个省区市签订四季度煤炭中长期保供合同,保障能源供应;同日,国家发改委表示,将从增加煤炭进口、增加国内天然气产量等六个方面采取措施,确保今冬明春的能源稳定供应。
统计显示,今年1~ 8月中国各类能源发电占比依次为:火力发电71.9%、水力发电14.1%、风力发电6.8%、核能发电5%、太阳能发电2.2%。从这个数据看,火力发电仍是内地电力的主要来源。而要稳住火电供应这一关键点,就需增加煤的产量和进口量,对于减碳和“能耗双控”,绝不能搞运动式的“一刀切”。
今年7月底,中共高层也明确提出,要统筹有序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全国一盘棋,纠正运动式“减碳”,就是为了防止某些地方用力过猛,去煤电“一刀切”,采取不切实际的行动。虽说新能源是未来的主导能源,但在无法解决新能源发电稳定上网时,要防止各地用激进思维改建电力体系,仍需正视火电的地位。在没有充分调查研究,甚至没有协调好能源安全性的情况下,一哄而上地搞能源替代,这只会给经济和民生带来更大的负面影响。
从此轮拉闸限电引发的舆情,一些地方政府应意识到,很多事关经济与民生的行政或改革措施,“弯儿”一定不能拐得太猛,须控制好节奏,否则极可能引发全社会的“手足无措”。尤其是限电限产这类大事,更需早做计划,提前与企业沟通,否则会导致企业无法完成订单的违约责任,不仅给企业带来巨大损失,还会制造难以化解的民怨。限电与限产,均关乎大量企业与民众的切身利益,如何做到早计划早安排,确实考验各地政府与部门的治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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