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庚与东莞
2021/07/25 | 作者 王蔚明 | 收藏本文
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独特印记,更是一座城市的根与魂。
千年莞邑,曾孕育了容庚等一批多有建树的学术大家。
2020年11月3日,文化和旅游部2020年度国家美术作品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有容乃大——容庚捐赠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共展出中国著名古文字学家、收藏家容庚及其家属捐赠的展品近300件,其中包括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一级文物青铜器栾书缶、故宫博物院藏《兰亭八十刻》、中山大学藏《金文编》手稿等。
展览不仅展现了容庚的学术、艺术、收藏生涯,治学、治艺方法,为人处世的方式,及其对中国文化的贡献和重大意义,也展现了东莞作为家乡给予其深厚的文脉家学滋养和金石书画启蒙。
2021年8月5日,为期3个月的“容庚与东莞”大型系列展览活动将在东莞拉开帷幕,届时将推出“容庚与东莞”“方寸精镌鉴古今 ——《颂斋藏印》艺术展”“吉金墨韵——容庚先生旧藏铜器全形拓片展”“‘容’归故里——东莞藏容庚文物展”等6个大展,以及4场“品质文化之都•新时代明伦堂”文博主题讲座,更深入地展现容庚与东莞的联系,让市民认识和了解容庚生平、学识和艺术修养,更好地发挥容庚精神财富对广大市民特别是中小学生的教育意义。
大师其人
容庚(1894-1983),原名容肇庚,字希白,号颂斋,广东东莞人,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文物鉴藏家、书画篆刻家。作为20世纪中国古文字学的奠基者之一,他饱学鸿儒,古文字研究、篆刻、书法、绘画,无不博学精深;作为鉴藏家,他以一介学者之身,倾尽家财,保全了大量珍贵国宝。他的一生,绽放着智慧和精神的光华。
1922年,他以自己编写的《金文编》手稿请教国学大师罗振玉,被罗视为研究古文字的可造之才。在罗振玉的推荐下,他直接进北京大学读研究生,开始了在北京20多年的治学和收藏生涯。容庚曾历任燕京大学教授、《燕京学报》主编、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会委员、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岭南学报》主编、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等。其著作《金文编》和《商周彝器通考》至今仍是古文字和考古研究案头必备的书籍。
为了保护国宝不外流,容庚竭尽所能,多方搜求,收藏了大量的青铜器、历代书画、古籍善本、丛帖拓片等。晚年时,他将个人所藏捐献给国家。在他辞世后,子女秉承遗志,陆续将其生前未及捐献的文献捐献给国家,成为中国收藏史上的佳话。据不完全统计,容庚及其家属先后捐赠青铜器200余件,历代书画1200余件套,古籍善本10000余套册,金石拓片、丛帖、名人信札1000余件,以及海量的著作手稿、刻本、抄本。其捐赠之精、数量之巨,殊为难得。
《颂斋藏印》原钤本印谱(一函四册)
走出旨亭街
穿过东莞的迎恩门城楼,沿着热闹的振华路前行,右转进去是一个窄深的小巷。
这里一片清幽,恍如隔世。容庚故居就隐藏在旨亭街八巷里。这是一座有着“三间两廊”样式的小小清代民居,趟栊门、青砖墙、满洲窗……屋内处处透着岭南建筑独有的风情。这里承载着古文字学家容庚、哲学史家容肇祖、金石目录学家容媛他们兄妹的青春韶华。
旨亭街得名有两种说法,第一个是明朝的时候,这里有驿站,有亭,县令出迎恩城门在此接旨;另一种说法是清代侍讲学士林蒲封在街口接旨,而后就地建亭,以志皇帝恩宠。
1894年9月5日,容庚就出生在这里。
容庚出生时,正值中日甲午战争。他的父亲容作恭写了一首诗,题为《甲午八月初六子长庚生》:“时局正需才,生儿亦快哉。高轩一再过,都为试啼来。”
这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希冀,希望他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容庚一生“金石铁骨”,终不负厚望。
容庚是家族中的“肇”字辈,原名肇庚,“庚”取长庚之意。《诗•小雅•大东》说:“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史记索隐》引韩诗说:“太白晨出东方为启明,昏见西方为长庚。”太白就是金星。黄昏时,金星是西方最亮的星,称为长庚。
1913年到1922年十年间,容庚兄妹在母亲的苦心栽培和四舅邓尔雅的悉心教导下,奠定了日后成为鸿儒的基础。
容庚在旨亭街开始了治学之路。在东莞,他受绵长文脉和深厚家学滋养,奠定学术根基;赴北京,他得良师指导,好友助益,成就学术高峰;回广州,他培养扶掖后辈,潜心研究书画,卓有建树。其著作等身,嘉惠学林,其为人处世、为文治学所表现的品德风范更是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
120多年过去,旨亭街八巷二号和容庚的名字,也成为东莞绕不开的人文坐标。

1943年容庚仿戴进《湖山结夏图》轴
古邑文脉
容庚成长、受业在东莞,深受千年莞邑文化土壤的熏陶和影响。
东莞为岭南古邑,东晋咸和六年(331年)立县,素有崇文重教传统,文脉千年流长。明清两代,东莞经济繁荣,带动文化兴盛。政府兴学,官员促学,乡绅助学,宗族重学,公私学馆众多且体系完备,建有县学、社学、书院、私塾、义学等90余所,各类人才不断涌现。宝安书院、龙溪书院等书院授业者多为饱学之士,其中有“粤诗冠冕”之称的李黼平、东塾学派开创者陈澧等,名儒硕彦云集,学子门人多出俊才。
一时间,东莞科名显赫,出现三代及第、四世科甲的盛况。明理学名臣丘濬曾言:“岭南人才最盛之处,前代首称曲江,在今世则皆以为无逾东莞者。”据不完全统计,明清两代东莞有举人1691名、进士223名,居广东前列。
明天顺五年(1461),莞人结凤台诗社,其后县令吴中筑诗社于县城凤凰台下,作为诗人雅集之所,酬唱渐成风气。著名学者屈大均曾称道凤台诗社“颇得源流之正”。至抗日战争前夕,诗社相继近五百年兴衰更替,是东莞历史最悠久、影响最深远的文学团体之一。
清初,东莞县城西北有东湖,莞籍画马名家张穆与善诗能书的进士尹源进先后在此修筑东溪草堂、兰陔别墅,遗民逸士、画家诗人纷至沓来,其中包括“岭南三大家”屈大均、梁佩兰、陈恭尹等人。文人雅集成风,潜移默化地助益东莞文脉的延续。
晚清时期,岭南画坛的杰出代表居巢和居廉(画史上合称“二居”)与可园主人张敬修因画结缘。“二居”擅长花鸟画,在可园客居近十年。他们潜心作画,创造性地把撞粉法、撞水法发扬光大,令笔下所画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在近代岭南画坛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画家高剑父、陈树人等人深受“二居”影响,开创了岭南画派,东莞可园由此成为岭南近代花鸟画的摇篮及岭南画派策源地。
此外,东莞明伦堂也是一个值得书写的地方。明伦堂原是学宫讲学之所。清道光十八年(1838),东莞乡绅何鲲、方文炳、陈龙安、陈荣光向县府禀请,将东莞与香山交界处珠江出海口浮起的沙坦纳为学宫公产。道光二十五年(1845)广东巡抚将四十顷沙田拨给东莞,以明伦堂名义承领。此后至民国,东莞明伦堂积极参与地方事务,尤其对教育事业给予大力支持。科举时代,提供县内各书院膏火、文武岁科考童生卷资、册金、乡会试卷资、京官旅费、文武会试公车等费;新式教育兴办之后,曾出资筹建5所中学(含东莞县学堂),资助200多所公私小学,资助范围覆盖了全邑的中学、小学、师范学校、职业学校、幼稚园以及民教班等各类学校,并设有大中学生留学津贴及奖学金等。得益于此,莞籍学子赴京留洋深造者众多,且多有建树。
清末,明伦堂在京城留置公产,由容庚外祖父邓蓉镜经手购得烂缦胡同49号(现127号)院落作东莞会馆,容庚伯父容作求亦曾担任明伦堂董事。
容庚
家学为基
莞城人文荟萃,名门望族众多。
旨亭街容氏以科甲起家,家学基底深厚,“一门两名家,五代文脉传”。容庚兄妹三个是容家的第五代名家,由此上数四代:
第一代容廷华,清朝的岁贡生,晚年任广东嘉应州长乐县(今五华县)儒学训导。
第二代容保民,清道光二十六年 (1846)考取广东乡试举人。
第三代容鹤龄,是同治二年(1863)进士,掌教东莞龙溪书院、顺德凤山书院十余年,曾礼聘陈澧来莞讲学,莞邑士子多出其门下。
第四代容作恭,光绪二十三年(1907)拔贡,喜治史学,藏书万卷,现传有《聊自娱斋遗稿》印行。容祖椿,东莞著名画家,居廉弟子,以画花鸟见长,兼擅人物、山水,精鉴赏,是广东诗书画界社团清游会的倡导者之一,也是广东国画研究会的重要成员。
容庚的成长得益于容、邓两大望族之家风熏陶。在家族前辈的引导、指点和培育下,他打下扎实的学术根基。容庚在《我的回忆》里曾写到:“在满满二百九十六年当中,科举中的人在我的县里是如晨星寥落的,我家能够挂上‘父子科甲’的匾额,且科甲的前后尚有些岁贡,附上拔贡的人们,‘世代书香’更足以夸耀闾里。”
容庚外祖父邓蓉镜,同治十年(1871),举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充国史馆纂修官,官至江西按察使,曾掌教广雅书院4年。其祖上为莞城南街邓氏之祖邓云霄(1566-1631)。邓云霄为岭南著名诗人,是明万历二十六年(1589)进士,也是东莞历代诗人中存诗量(存诗2616首)最多的一位。邓蓉镜著有《续国朝先正事略》《知止堂随笔》《诵芬堂诗文稿》等,擅篆刻,富收藏,金石拓本、书籍、古玩、印谱一应俱全。容庚少时,曾得见外祖父的收藏,受此影响,常流连古玩店及书肆,购藏研究青铜器和书画丛帖,成为一名学者型的收藏家。
容庚母亲邓琼宴是邓蓉镜的第三女,深知子女教育的重要性。丈夫去世后,时代坎坷,生活艰辛,她都咬牙承受,把六个子女培育成才。容庚在《本支世系家传》中如此评价母亲:“侍夫教子,极备劳苦,勤俭严毅,子女受熏陶,均克成长。”
1908年,邓琼宴的四弟邓尔雅归国,至广州启明小学任教。邓琼宴举家也搬迁到广州,与邓尔雅做邻居,让邓尔雅教导容氏兄弟读书。辛亥革命之后,邓琼宴带着孩子们回到东莞容家祖屋,请了一位老秀才教导容氏兄妹。再后来,为方便子女就读东莞中学,又恰逢邓尔雅在东莞中学任教,她再次搬家到东莞中学附近与邓尔雅为邻。
在邓琼宴的苦心栽培下,才有后来容庚兄妹的成才和对社会的贡献。1930年,邓琼宴去世,容庚思及母亲种种,悲痛万分。他在《颂斋吉金图录》序言说道:“慈母见背,欲养不待,所以报母者,惟当自奋于学,不辱先耳。”
颂斋部分藏印
邓尔雅是容庚四舅。年长容庚11岁的邓尔雅对容庚兄妹最亲厚,影响也最大。邓尔雅幼承家学,早年攻篆刻、书法和文字训诂,并师从何邹崖学印。印、书、诗、画皆负盛名,尤擅金石书法、文字训诂,著有《文字源流》《邓斋笔记》《印学源流》等。他1899年入广雅书院就读,成为陈澧门下三传弟子。1905年赴日学医,后改学美术。1910年回国,任小学教员,积极参加各类社团,加入邓实、黄节等组建的国学保存会,以及柳亚子、黄宾虹、蔡守创建的南社,负责南社广东分社社务,参与黄宾虹等组建的贞社,与潘达微、黄般若等组建国画研究会香港分会。
邓尔雅学养丰厚、文史哲皆通,以金石、书法驰名岭南。容庚曾这样描述邓尔雅:“舅氏蔼然可亲,未尝见其愠怒之气,且辩才无碍……”
容庚在与邓尔雅学习时,对金石古文字的兴趣大增,在舅舅的指导下,根据拥有材料进行研究,开始编写《金文编》。为了鼓励容庚,邓尔雅还将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中的一句话“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刻印给他,助其搜集难得的资料。容庚不负所望,5年时间里不舍昼夜,潜心编写《金文编》,于1922年完成《金石编》初稿,开启其学术、艺术大家之路。
群星荟萃
一个人的影响和地位,可以从他的“朋友圈”略知一二。容庚的朋友圈几乎汇聚了那个时代所有的文化光芒。
罗振玉,中国近代金石学家、农学家、教育家、考古学家、敦煌学家、目录学家、校勘学家、语言文字学家、甲骨文学家、文物收藏家,甲骨四堂(即罗振玉、王国维、董作宾、郭沫若)之一。
马衡,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长,金石学家、考古学家、书法篆刻家,曾任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考古学研究室主任、故宫博物院院长。他对中国考古学由金石考证向田野发掘过渡有促进之功,被誉为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前驱。
王国维,中国近现代相交时期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留下了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
陈垣,杰出的历史学家、宗教史学家、教育家。陈垣与陈寅恪并称为“史学二陈”,“二陈”又与吕思勉、钱穆并称为“史学四大家”。
顾颉刚,著名历史学家、民俗学家,古史辨学派创始人,现代历史地理学和民俗学的开拓者、奠基人。
张荫麟,东莞人,著名学者、历史学家,代表作有《中国史纲》。
……
1922年6月,容肇祖要北上投考北京大学,容庚与之同行。经邓尔雅的朋友写信介绍,容庚专程到天津拜访罗振玉,以《金石编》向之请教。罗振玉看了《金文编》,十分赞赏,认为自东汉许慎《说文》之后,虽历有学者研究古篆,却未有系统成书,容庚做了他想做而一直没做的事情。他再三叮嘱容庚,“务竟其成”,同时写信将容庚推荐给北京大学的马衡教授,称赞其“治古金文,可造就也”。马衡见《金文编》初稿后,直接破格录取只有中学学历的容庚为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研究生。
罗振玉还写了一封介绍函给容庚,将其介绍给王国维。王容二人相见如故,王国维不仅对《金文编》赞不绝口,还积极筹划付印出版。编撰《金文编》时,王国维为该书举证四五十事、订正二三十条,并在序言中评价:“其书祖述中丞而补正中丞书处甚多,是能用中丞之法而光大之者”。后《金文编》的出版,让容庚一举成名,走上了事业的新起点。
正因此评价,郭沫若以“未知友”之名与容庚开始书信往来,留下了56封学术交流信函,成为学界佳话。容庚在《怀念郭沫若同志》一文中说:“五十年来,我一直把郭沫若同志的书信看作友谊的象征,郑重地珍藏起来。”1930年4月19日,容庚母亲邓琼宴病逝,他曾撰母亲行状寄郭沫若。郭沫若5月29日致函容庚劝其节哀,并撰联挽“邓太夫人”,自署郭鼎堂,并序:“年来客居海外,得与容子希白结文字交,窃足快慰生平,顷者突奉世伯母邓太夫人仙逝之耗,哀悼之馀,自悲身世,念及家有父母,不能尽晨昏之养,尤深风烛之警,不愧无文,缀成数语,藉表哀忱之耳。”
容庚到京后入住上斜街东莞新馆,以乡谊为纽带,与莞籍学者、藏书家伦明及张伯桢成为好友;入读北大国学门后,进而结识陈垣、顾颉刚、张荫麟等良师益友。得良师指点引导,与益友切磋促进,容庚学问精进,逐步走上治学高峰。
陈寅恪,中国现代集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诗人于一身的百年难见的人物。当年,容庚与陈寅恪同在北平,交往甚多,在《陈寅恪集•书信集》(北京三联书店,2001年)中收录陈寅恪致容庚信函9封。
容庚曾是陈垣学生,又因陈垣与莞籍学者伦明为知交好友,所以容陈二人交往日益频繁。容庚入职燕京大学后,又与陈垣成为同事,于是两人由师生渐成莫逆之交。当代历史学家陈智超曾说:“因为陈垣的原因,很多在北京的东莞学人聚集在一起。”《陈垣往来书信集》中收入陈垣和容庚往来书信11封。
又因伦明、张伯桢、梁启超同为万木草堂弟子,且张伯桢是梁启超在东莞讲学时弟子,容庚因此与梁启超相识,曾于1925年10月5日专程前往清华拜访梁启超,并赠送《金文编》。
容庚亦借助乡谊结识商承祚、张荫麟等人,与之成为志同道合的学术挚友,相互切磋转益,共同推动中国金石学和考古学的发展。容庚经容肇祖结识顾颉刚,两人志趣相投,重视考古调查,曾多次结伴外出访古旅行,对其治学金石考古有重要影响。
1933年6月,在燕东园容庚家中,容庚、容肇祖、商承祚、董作宾、张荫麟、郑师许等12人拟成立金石学会。次年9月1日,该组织成立并改名为“考古学社”,成为中国最早的考古学家社团。考古学社汇聚了当时国内著名金石学家、古器物学家及考古学家,对促进中国金石学、考古学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容庚1922年到北京,1946年2月离开,中间除回乡探亲,以及短暂的旅游考察外,24年几乎都在北京。容庚日记从1925年元旦始,至1946年2月26日终,涉及人物有数百人之多(书后人名索引约900人),包括前清遗老、学界泰斗、民国政要,也包括青年俊杰、时代女性以及商人百姓,甚至还有一些在当代史上云隐的人物如赵叔雍、卫聚贤等。后来在学界、艺术界崭露头角的年轻人郑德坤、陈梦家、启功、王世襄等人也频繁出现。
在北京,容庚接触到那个时代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如黄宾虹、齐白石、张大千、司徒乔、蒋兆和等人,容庚与他们频繁往来,受益匪浅,并留下了大量的交往书信。
当时的北京,不仅是中国学术界尤其是金石和考古研究的中心,也是国际学者必然访问和寄居之地。在此期间,容庚结交了许多研究中国或东亚文化和历史的国际大家,如明义士、伯希和、福开森、安特生、顾立雅、叶慈、叶理绥、葛维汉、戴闻达、鸟居龙藏、内藤虎、平冈武夫等。与这些人的交往,大大开阔了容庚的眼界,提升了见识,使他学术研究更加成熟和国际化。
容庚金文临牧师父簋铭文轴
根叶相连
容庚在北京的朋友圈交集大多始于东莞会馆。
清朝时北京的东莞会馆为莞籍举子来京赴考的居所,亦是莞籍学人聚集之地。民国时期,北京有两处东莞会馆并行使用,一处是位于烂缦胡同的东莞会馆,另一处是上斜街东莞新馆,容庚兄弟初来京即落脚此处。1922年10月,留京东莞学会在东莞新馆成立,宗旨为“联络感情,研究学术,谋本邑文化之增进,社会改良为目的”,容庚、容肇祖任审查员。
容庚留京治学24年,两处东莞会馆成为其会见亲友、交流学术、弘扬乡邦文化的重要场所。1922年,容庚来到京城,成为了会馆东莞籍学生骨干;1935年,容庚已是燕京大学教授,又来到会馆,与烂缦胡同东莞会馆的民俗学家张次溪一起,在伦明家合编《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以记述袁崇焕爱国史实。东莞新馆亦是容庚艰难时期安身立命的庇护所。1941年,因燕京大学被日军封闭,容庚从燕东园移居东莞新馆居住了五年。
1946年,53岁的容庚回到广州,成为岭南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系主任兼《岭南学报》主编。他悉心培养人才,潜心书画研究,编纂《丛帖目》《颂斋书画小记》等著作,卓有建树。
容庚成长受业于东莞,求学治学于北京,精研书画于广州,为中国古文字、青铜器及古书画的考订研究及人才培养作出了杰出贡献。
生于斯,长于斯,莞邑、莞人对容庚的一生影响深远。他从旨亭街出发,笃行致远,终成国学巨匠,亦成为故乡星空中最闪亮的“金星”。
文化照耀城市
历史的车轮滚滚,城市与文化不断融合,形成底蕴深厚、内涵丰富、特色鲜明的城市风貌。
以文化人,以德润城。千年莞邑,从文人名仕辈出的书香之地到如今的经济强市,从历史文化名城到现代都市的万千繁华,那份骨子里流淌的温润大雅,成就了这座城市的辉煌。
在东莞“十四五”规划中,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将城市文化软实力建设作为城市品质提升的重要抓手,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更富文化内涵和活力的品质之都,塑造与湾区都市地位相匹配的文化优势。
在容庚离开近40年后,这个城市的文化血脉继续生长。东莞以举办“容庚与东莞”大型系列展览活动为实际行动,让容庚及其代表的莞邑文脉继续滋养着城市文明,让城市绽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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